大学生村官吴书香:先做真农民,再当好村官

来源:中国青年报 作者:黄丹羽
“到底是我为农村付出的更多,还是农村给予我的更多?”这是吴书香常常思考的问题。经过4年大学生村官生活,她得到了怎样的答案?

    坐热“冷板凳”

    “小吴,我们下地干活儿去,你看屋吧。”2008年9月,吴书香的村官生活从“冷板凳”上开始了。直到那时,这个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才发现,“要把农村建设得像城市一样”的雄心壮志“太天真了”。

    在吴书香之前,辽宁省沈阳市苏家屯区八一街道官立堡村还从未迎来过大学生村官。村干部不知道该如何“使唤”这个白白净净的女大学生,村民不知道“这小孩来咱这儿干啥”,从未接触过农村的吴书香更不知道自己该从哪儿做起。于是,初来乍到的半个多月里,她几乎“无所事事”。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吴书香开始自己找事做。她发现村里的档案十分杂乱,由于打印室漏雨,许多档案已经发霉了。吴书香便开始动手将纸质档案录入电脑,形成规范的电子版。“一开始有些东西根本看不懂,就到处找村民去问。一些信息不全,村里有位大爷就带我挨家挨户去问。”吴书香说,“这个活儿其实很小,但我就是这样开始接触村务的。”

    为了“融入”,吴书香时常要到村民家里走一走。不好意思总麻烦大爷带路,自己又不熟悉地形,吴书香便萌生了为村民安装门牌号的想法。她花了半个多月,挨家挨户走访,把门牌号编排好,送到民政部门制作了金属门牌,又亲自把1300个门牌钉到每家每户的房门上。

    转年春节过后,村里的于大爷找上门来向吴书香道谢。原来,节日期间燃放烟花爆竹,于大爷家的草垛被点着起了火,因为有了门牌号,救火车很快就开到了于大爷家门口。“做这点小事要是放在城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村里就能体现价值。”吴书香说。

    为了更快地熟悉村务村情,吴书香揽下了村务公开这摊事。通过每月更换、张贴村务公示牌上的各种文件,吴书香开始对村里的财务状况等有了了解。慢慢地,吴书香发现一个问题,村里的干部是真心为老百姓服务,却常常因为沟通、表达方式不对而被老百姓误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吴书香的努力下,村里的日常工作、村干部收入、村财政支出、房屋证件的办理等都会进行公示,她还在公示栏中增加了“回音壁”栏目,收集、解决村民反映的问题。有一段时间,吴书香就站在公示牌旁边,逢人便讲“咱村上个月都做了些啥”。在吴书香的努力下,老百姓开始了解和理解村干部,有些以前总爱“挑刺儿”的村民也会偶尔向吴书香伸出大拇指。

    有热情不如有方法

    吴书香进村不久,就迎来了水稻灌浆期。这是影响水稻产量的关键时期,吴书香开始跟着村民一起下地干活儿。到了收割水稻的时候,吴书香也跟着“凑热闹”。因为不会用镰刀,她就负责“运输”,把割好的水稻一捆一捆摞起来。“村里修路,我走了20公里的路丈量核实面积,走访村民收集意见;村民泡地,我帮着看水;大事小情,我来广播;清三堆、修作业路,我拿起工具就走。”

    在田里工作久了,吴书香晒成了“小黑妹”。然而,尽管一直在努力融入,吴书香还是被泼了几次冷水。

    一次,吴书香穿着水靴走在路上,不小心踩进了水田,水靴陷进了泥里。一名村民帮吴书香把鞋提出来,说了一句:“这大学生下地还得有个提鞋的。”吴书香听了心里很难受。“我就一直在想,村官到底该怎么做。后来我发现,当好农民才能当好村官。如果连农村都不懂,就无法让老百姓信服,也没法去服务他们。” 

    还有一次,在党员和村民代表大会上,负责记工时的吴书香被4名村民提出,对她的工作不满意。“他们说我把工时算少了。”吴书香在会上强忍着泪水,一散会就钻进办公室哭了。村主任“面带微笑”地跟进来:“这个情况我早就知道,你自己想一想怎么办吧。”

    第二天,擦干眼泪的吴书香照例跟着村民一起下地。不过,“学聪明了”的吴书香不再较真。“大爷,天怪热的,我给你多记半个小时,把路上的时间也算进去。”“大姨,你这还差点时间,我就给你算半天吧。”时间久了,吴书香惊讶地发现,村民更愿意跟自己一起干活,而且工作效率也比从前高了。“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代表村委会的利益,现在我懂了,农村工作不能只有热情,还要灵活掌握方法。”

    QQ群聚游子心

    官立堡村有三分之一是朝鲜族村民,年轻人大多外出务工。到村很久,吴书香都没碰上几个年轻人。2009年,官立堡村团支部被团中央确定为团的基层组织格局创新试点单位。为了把四散在外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吴书香决定成立一个QQ群,建立网上团支部。

    起初,这个名叫“官立青年俱乐部”的QQ群并不受重视,一些年轻人告诉吴书香的QQ号甚至是不常用的“马甲”。随着吴书香组织的活动、发送的信息越来越多,群里也渐渐热闹起来。“我想让村里的年轻人了解村里的发展现状,激发他们热爱家乡的情绪。已经有青年想要回来创业了。”吴书香说。现在,有些村民甚至要来向吴书香打听自家孩子在外生活工作的情况。

    在一次聊天时,吴书香得知村民田丽想要成立合作社。“技术我不懂,但政策、手续这些我可以帮忙。”两人一拍即合,分工合作,于2010年成立“沈阳市和田农业机械化服务队”,实现水稻种植全部机械化生产。

    为了让村里的4000亩水稻田利益最大化,提高水稻和大米产品附加值,吴书香正在计划成立一个米业合作社。现在,品牌还在申请阶段,已经有订单找上门了。有些年轻人得知消息,跃跃欲试,想要回乡发展。而吴书香心中还有些打鼓。“水稻种植的季节性比较强,农忙的时候他回来了,其他时间让他做什么?”吴书香说,“老百姓在和我们一起承担风险,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2010年,服务期满的吴书香考取了公务员,担任苏家屯区八一街道团委副书记。但她放不下村里的老百姓,主动申请兼任村里的第一副书记。如今,27岁的吴书香已有了自己的小家和孩子。虽然辛苦,她却“累并快乐着”。

    “刚当村官时我没有想到,这段人生经历给予我太多东西。它让我更爱我的家,让我了解生活的艰辛,也让我懂得要踏踏实实、沉下心做事。”吴书香说,“最大的收获是,让我找到了祖国。我能感到祖国就在我的村子里。我在村里好好作贡献,就是为祖国作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