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学生为村里修路当村官 奔忙1年多终修成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薛冰妮 程思炜
  2015年3月1日,村官冼润霞喜上眉梢,出村乡道修好了。
 
  这个广州东部增城偏远的水乡村庄,与惠州、东莞接壤,与广深铁路擦肩而过,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红花地,有400多人口。
 
  在这个普通村庄里,最头痛的一件事就是没有一条水泥路出村到增城。10年前,村里的大学生冼润霞蹭了孩子的校车回家,校车在泥泞的村道上颠簸,孩子们哇哇大叫,她很想修一条出村的路。
 
  2009年,毕业后第二年,她回到增城当大学生村官,筹划起修路。
 
  村官冼润霞还有一个身份———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一年前,冼润霞在全国两会审议现场建议给大学生村官更多关怀,不要让大学生村官为梦想回到农村却又为生计离开,得到了习近平总书记的积极回应,获得媒体关注。
 
  从北京回来,她就开始为这条路奔忙。她像一根针一样串起了解决了这条乡道涉及的广州、惠州等市、镇的交委、水利、规划、农办等政府部门,甚至还有铁路部门。
 
  一年后,这条3公里长、耗资200万元的出村乡道终于修好了。现在,村里老人会到这条新路去散步,轿车也可以进村了。“这是我想做的事。”如今梦圆了,她笑了,最近好事连连。
 
  修路故事
 
  别人惊喜,我圆梦
 
  用一年的时间修了一条路,冼润霞对修路的每一个环节都非常熟悉。
 
  现在她还等着给这条路收尾——— 还要在路边的深沟旁建防护栏、在急转弯处安个广角镜、装路灯,“修路才知道一个反光镜就要几千块钱呢”。
 
  2月26日,南都记者来到了红花地村。这里是典型的水乡,水网密布。村旁有一条河,河口有一个江口水闸。这条3公里长、6米宽村道以水闸为起点,蜿蜒河岸,与广深铁路相交,穿过铁路下的涵洞,沿着河堤入村。
 
  摩托车司机梁先生是隔壁下围村人。“以前这里根本没有路,就是河堤上的田埂。”梁先生说现在进红花地很方便了,这条新路接上了龙地村的水泥路通往256省道,5分钟车程就能出村。以前要绕道经过龙地村,得花上十到二十分钟。
 
  这条路在羊年春节前通车,村里的老人都很高兴。这对于红花地来说是一件喜庆事,春节期间村里的年轻人特地筹划一次晚宴请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聚餐庆祝。
 
  他们都是看着润霞从小长大的叔叔伯伯。“很多老人都握着我的手说太感谢你了。”冼润霞觉得长辈其实不需要致谢,因为她在村子里长大。“这是我想做的事。我比他们激动。”
 
  修一条路,太难了
 
  修这条村道,并不是冼润霞“主业”。她是增城市石滩镇大学生村官,协助沙头村和下围村两委的工作。而红花地并不是这两个村的自然村。
 
  所以修这条村道不算是工作分内事,而是她在忙完本职工作以外给自己找的活。
 
  这个活揽上身,奔忙了一年,她说修一条路“太难了”。
 
  一条路立项、资金筹集、选路线、碾路基……全程她自己跑下来了。
 
  最难的恐怕是启动资金。冼润霞在石滩镇一条危桥的验收仪式上知道广州交委基金会可以资助修路,她找上门,这个基金会考察后拨出80万元启动资金。随后冼润霞开始跑市里、镇里等各个部门,筹集到120多万元资金。
 
  由于红花地地处广、惠、莞三市交界点,这条普通的村道涉及到广州、惠州、东莞和广铁集团。举例,这条路与广深铁路相交要经过广深铁路下的涵洞,这个涵洞的管理站设在东莞,还要跑到东莞涵洞物业管理站协调。
 
  “这一年我真的忙死了,一本厚书都没看完,就看了一张张图纸,卫星图、规划图,各种图纸。”大学学电子信息工程的冼润霞现在成了修路专家。“带着图纸到现场考察不下30次,几经修改才确定。”镇委书记、镇长也很多次跑到现场。
 
  协调艰难,生气过
 
  刚开始没有人相信会修成功。
 
  雨季时道路施工暂停,村里就有传言,路修不成了,钱已经改投到别的地方修路了。村民还特地向冼润霞父亲打听,父亲打电话问究竟,冼润霞无奈又好笑:“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容易改项目?”
 
  不过压力只有自己知道,“对于农民来说,只有你做了现成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他才会相信你”。
 
  修这条路遇到困难有没有哭过?“没有。”冼润霞说,只是跑上跑下在协调中太艰难,“生气过”。
 
  虽然修路只花了1年多,但是人脉积累了很久。“刚当村官的时候想修这条路也修不了。因为你不清楚找谁,也不知道各个部门的职责。”干了几年村官后,冼润霞就摸清门道了。这条路开始动工、建成,已经是她当村官的第5个年头了。
 
  在娘家,冼润霞也能看到这条新路。
 
  2月26日下午,在红花地,南都记者找到了冼润霞的家。这是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前后两个小院子。站在后院可以看到数百米开外,冬日暖阳下,新村道上,村民开着摩托车穿梭往来。
 
  村官生活 
 
  “她什么活都干”
 
  冼 润霞是典型的农家子弟。父亲冼先生说,长女润霞7岁起就烧柴做饭、炒菜给父母吃。父母亲一直在红花地务农,承包了别人20亩的土地种毛瓜、番茄。凌晨2 点,两人就起床摘菜。小学和中学时,润霞也会早起帮父母摘菜。“她现在一有空还回来帮我摘菜、做饭炒菜。”父亲说润霞“什么活都干”。前两年,润霞嫁了, 女婿小曹也是什么活都干,夫妻俩一起帮他摘菜,父亲对此非常满意。
 
  “什么活都干”也是冼润霞的同事对她的评价。
 
  她的本职工作是协助石滩镇沙头村、下围村的两委工作。
 
  “在村子里,夫妻吵架,我们男人不大方便出面都是派她去。”沙头村村委副书记姚伯齐说,6年前,润霞刚到沙头村就开始做征地社保清理工作,“光我就见过她熬了两次通宵,我们叫她先休息,她只说先干完。”同事们发现润霞做事挺着急,但是脾气不急,很和善。
 
  大学生“会用电脑”、“普通话说得好”,这些技能在基层被实实在在用上了。
 
  在沙头村当村官,冼润霞从零干起。村委会的人不会用复印机,冼润霞手把手教他们。电脑还没装,她装好了。随后,整个办公室的电器,她装好了,网线,她接好了。现在沙头村的干部已经学会使用远程学习设备。
 
  在下围村,去年她忙活的是基层民主的一事一议。在村庄里,卫生情况、老人社保甚至迁坟都是她手里的活。
 
  升职了?还是村官
 
  今年7月,是30岁冼润霞第二个服务期结束的日子。6年的村官日子,她说最大的变化就是对基层的感情越来越深,“没想过离开农村”。
 
  村 官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今年大年初六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中有开金融公司、资产几个亿的,也有医生、公务员。而冼润霞月收入只有两三千元。父亲都觉得她比自 己困难,连衣服都舍不得买。不过对于职业,她很有主见:“(现在工作)就好像在家里打扫卫生而不是给公司打扫卫生,你不会有东家不打打西家的感觉。”
 
  沙头村村干部说润霞升职了,到了石滩镇政府党政办当副主任。她说,其实她仍然是大学生村官,只是到党政办跟班学习。
 
  去年,她向习近平总书记建议给大学生村官更多关怀。冼润霞说这一年省委组织部等部门多次关心大学生村官工作生活,“省里正在制定大学生村官在岗培训、后续流动等机制。”她希望省里能早日出台这个政策,让大学生村官有更好的职业规划和前景。
 
  去年·今年
 
  若遇总书记 还提农村事
 
  去年3月6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广东代表团参加审议。30岁的全国人大代表、广州增城市石滩镇沙头村大学生村官冼润霞是第7位发言的代表,当着总书记的面,她一口气提了4条建议,持续10多分钟。
 
  她说有个代表问她的工资有多少,听到她的答案后惊讶地说“还没有当保姆的工资高”。冼润霞补充说,“还不到一个保姆一半的工资”。在场的全国人大代表都笑了,包括坐在她斜对面的习近平总书记。
 
  冼润霞代表动情地说,我回到农村,是有个梦想———为村里孩子上学修条路。她建议给大学生村官更多关怀,不要让大学生村官为梦想回到农村又为生计离开。总书记说,要关心大学生村官的工作生活,包括婚恋问题,给他们创造条件扎根基层、实现梦想。
 
  时隔一年,冼润霞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今年如果还遇到习近平总书记,她说自己还会提“农村的事”。
 
  去年离开北京后,她发现“习总书记真的很关心大学生村官,全国这么多来信,他给我们的大学生村官回信了”。她认为这也是鼓舞她继续工作的力量。她相信大学生村官是支持农村建设的力量,若大学生村官能顺利在农村闯出一条路,对年轻人和农村来说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