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村30年春秋:一个村民眼中的三代村官

来源:农村新报 作者:张矢
祖父是我们村的首任村官,在那人民公社化的年代,作为大队书记,经他一手就培养提拔了几茬村官,但不是姓张,就是与张姓沾亲搭故的人。那时他当书记,堂叔是大队长,民兵营长是我姨父,就连大队通讯员、生产队记工员也尽是些我的表姐夫或堂兄等。

  七十年代初期,我们村不足300户人家,张姓占了大半还多。祖父是村子里的资深元老,比他高、比他大的人甚至都有称他老太爷的,所以他的威望不只来自于他的那顶“乌纱帽”,更得益于他在族中的显赫位置和大队里密集的宗族组织势力。祖父治村的方法也很简单,谁要是犯了偷鸡摸狗的事,他定要揪住谁到社员大会上去批斗,谁要是虐待老人,他也会不问三七二十一地就扇谁几个耳光,打过了,还要问,“老太爷这样打你服不服?”直到对方低头认错。祖父凭借他的威望和那一套治村方法,从五十年代中期起,“执政”了20多个春秋。

  七十年代中期,祖父离任时,他将叔父培养为大队书记,祖父治村的方略在叔父的执政过程中得以发扬光大。一次村里懒汉曾二狗子花钱从外地买回一女人,叔父买上鞭炮上门庆贺,并劝说那女人跟二狗安心过日子。谁知二狗懒性成癖,还染上了好动手打人的恶习,一次他将那女人打得遍体鳞伤。叔父听了那女人的哭诉后,操起扫帚条儿就猛抽二狗,不解恨,还用绳子将他捆着扔到了外面过了半夜,让二狗冻得差点晕过去……时序很快便跨入了八十年代,社员们的法制意识开始觉醒,对叔父这种简单、粗暴的治村方法开始议论纷纷。

  这种世袭制的村官制度终于有了彻底动摇的时候。1987年,当过生产队长、联队会计、民兵营长、村委会副主任等职务的堂兄在叔父的“努力”下,好不容易地当上了村主任。他在位时,谁家有红白喜事,他是不请自到,村里每年的行政招待费居高不下,最多时竟达到了1.5万元。平时不思进取,不思如何带领、引导农民致富,农民负担加重,终于激起了村民们的不满,1994年,村民们联名向镇里反映,镇里来人核实,终于在一次村民大会上被免了职。此事对叔父是一打击,他弄不明白,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侄儿,就这么说免就给村里人给免了……

  2000年,村里来了个大学生村官,他是我们村里唯一独门“杂姓”,是李家少时常拖鼻涕而被人小瞧的小三子,大学毕业后,经县组织人事部门公开考试考核合格后选派来的。他来村三个月后,在一次村民大会上发表了自己的就职演说:“要用两年的时间,整理开发村废弃沟塘,发展水产养殖面积500亩;利用村里闲置的厂房,与镇服装厂联营加工外贸服装,安置村剩余劳动力……”他的演说赢得了阵阵掌声,同时也通过了村民们的选举,以绝对的票数担任了村委会主任。

  那一次我回老家,见村部的墙上新辟了《村务公开栏》和《阅报栏》,村部的侧墙上写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及“依法治村”的标语。到了叔父家时,他正看书,见了我,他就迎了上来,我见他手中正拿着本《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张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