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数百学子挂职任“村官”

    曾健原本不会成为一名“挂职村官”。1999年，毕业于广西机械工业学院的他，学的是钳工。那年6月22日，中组部等部门联合下发67号文件，提出鼓励大专学历以上的应届高校毕业生，参加农村基层工作，“专业不限”。但他的学历是中专，不在国家选拔范围内。

    他的命运改变发生在1999年8月30日。广西壮族自治区下发《关于选拔优秀大中专毕业生到村级组织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决定选派优秀大中专学生，到村级组织工作。

    通知规定，“被选拔的毕业生，在村级组织工作期间，按照乡镇干部的管理办法进行管理，不占现有村级组织编制，纳入国家干部管理范围。”“选拔到村级组织工作以2～3年为一期。”“任职期满后，考核结果优秀的，在所在乡镇机关有编制的前提下，可通过考试等办法择优录用到乡镇机关工作，也可安排到乡镇政府二层机构工作，特别优秀的，可提拔担任乡镇领导职务。”

    那一年，广西来宾县（即改建后的兴宾区）包括曾健在内，共有336名应届大中专毕业生去各乡镇挂职任“村官”。

    曾健去的是南泗乡古辣村，“挂职”主任助理。当时村里没电，还都是平房，曾健提出种甘蔗致富。

    “曾健到我们村挂职后，开始推广种甘蔗。过去的村支书思想比较保守，也没文化，宣传和推广基本都是曾健在做。”村支书赵福海说，因为挂职期间表现优秀，村支部发展曾健入了党。如今，古辣村里甘蔗的年收入近千万元。“所以，他在群众中威信很高。”赵福海说。

    小平阳镇镇委书记黄鸿岩对选拔生的工作评价总体还是认可的。他说，2006年，在他赴任后，镇里还有选拔生19人，每年考核只有一两个不合格。

十年“挂职”一夕被辞 人事局称没编制

    3年后，选拔生“挂职”期满，关于他们的去留，却没有给个说法。

    2004年起，选拔生开始向区市两级政府反映编制和待遇过低的问题。2008年9月，兴宾区人事局给出明确答复。区人事局要求所有“村官”与乡镇签订聘用合同。但合同到2010年都不再续签。

    “这分明是解聘。”10年前，在小平阳镇“挂职”的选拔生陈建云说。陈建云说，根据广西1999年的文件，他们最起码应该被安排到事业单位，享受事业编制。

    但区委组织部副部长覃永生说这是误读。1999年广西的文件中称，“在所在乡镇机关有编制的前提下，可通过考试等办法择优录用到乡镇机关工作。”“也就是说，根据文件，可以安排也可以不安排。”覃永生说。“2002年撤县改区后，我们的编制只减不增，也确实没有空余编制给他们。”6月4日，区人事局副局长黄开伟接受采访时说。[page]

    2008年，选拔生们开始对挂职乡镇的事业单位编制进行调查。他们发现，2002年前后，各乡镇涉嫌通过不正常渠道直接进入编制的有113人，其中约有半数为基层干部的亲属。
陶邓乡共有12人获得事业单位编制，其中原乡干部的亲属有7人，都是官员的妻子、妻弟、兄弟等近亲关系，包括原陶邓乡党委副书记韦祖扬的妻子陈小兰。陈小兰曾卖了4年水果，开了两年三轮，2002年，被调进乡农业服务中心，拥有事业单位编制，如今月工资1100元左右。

    同期，小平阳镇有4名干部家属被安排进了事业单位编制。她们分别是原镇统战委员黎桂明的妻子，原副镇长覃耀康的妻子，原镇宣传委员黎良宗的妻子，原副镇长覃家标的妻子。前两人进了小平阳三中，后两人分别进了平东小学和小平阳一中。

    选拔生黎武看不过去的是，“很多干部家属，过去是农民或无业人员，学历也就是小学或初中，却被安排进了事业编制。”

    “这些人进编制，都是领导同意、走了程序的。有时候，这也是基层工作的需要。”兴宾区组织部副部长覃永生和人事局副局长黄开伟接受采访时都这么说。“当时有空余编制，为什么没有安置这些选拔生，我现在也弄不明白。”6月5日，兴宾区区委常委、副区长陆金学说。

9个乡镇虚报“选拔生”人数领空饷

    1999年来宾县委组织部和人事局发文规定，选拔生的工资所需经费由县财政局统一划拨。而选拔生们调查发现，部分乡镇还截留他们的工资。

    选拔生陈建云提供的举报材料显示，兴宾区有九个乡镇截留部分挂职选拔生工资近四十万元。其中，小平阳镇人数最多。

    陈建云原本在该镇挂职。2005年年底，他因旷工10天，被镇领导停职，让其不用再来上班，工资停发。陈建云调查发现，他被停职后，区财政从未停发过他的工资，钱是由镇会计韦新华签名代领。韦新华代领的还有其他5名选拔生的工资。

    6月8日上午，小平阳镇会计韦新华承认，陈建云等人被镇里停发了工资，但区财政仍在往镇里拨划他们的工资。按照书记镇长的指示，钱全部由他代领。

    “按规定，这些人离岗了，区财政肯定不能再给他们发工资，但乡镇没有上报，我们就不知道。”兴宾区财政局副局长刘丽称，此前听说过纪检部门调研时发现过截留工资的问题，但为何没有追究和查处，她则不知情。

    对于选拔生就业难题，来宾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黄克莉认为双方都有问题。一方面，当时选拔生们合同观念不强；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依法行政的观念也不强，没有在挂职期满后提出选拔生们的去留问题。

    兴宾区区委常委、副区长陆金学向记者表示无奈，目前兴宾区确实没有编制安置这些人。他们尝试用钱的方式解决问题，“对于这些村官，除正常的经济补偿外，我们还给每人发放两万元的工资补助。”兴宾区人事局副局长黄开伟说。

    部分已离岗另行择业的选拔生初步认可，但另一些选拔生不要补偿，他们要政府解决就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