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中市大学生“村官”教育培训记事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王丽峰
 

“开阔了思路,学到了本领,更增强了建设新农村的信心。我现在正琢磨着回村后如何开展工作,如何与干部群众打交道,更重要的是,如何改变自我……”3月28日,寿阳县景尚乡贾豹村大学生“村官”杨晓红,与晋中市大学生村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们一同来到先进村榆次区南关村“取经”,顿感豁然开朗。小杨坦言,她刚到村里工作时,村民们直撇嘴,一个刚毕业的娃娃能做些什么?面对工作中的诸多不适应,她心里非常着急。


其实,与杨晓红有过同样困惑的大学生“村官”不在少数。他们渴望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干事创业、实现抱负,却一时找不到工作的突破口和切入点。为使大学生 “村官”尽快了解新农村建设情况,掌握“三农”工作的方针政策,学习开展农村工作的本领,晋中市委着力健全“传帮带”培养机制,对全市大学生“村官”进行大规模培训。杨晓红参加的这期培训示范班,即由该市各县(区、市)推荐的50名大学生“村官”组成。


“老师讲的就是大学生‘村官’想听的”


为办好这次培训班,今年1月,晋中市委组织部先后3次赴全市11个县(区、市)和经济开发区进行专题调研,对过去两年选聘的1020名大学生“村官”的基本情况、存在问题进行摸底分析,了解村民和大学生“村官”的迫切需求,力求培训内容与大学生“村官”需求对接,保证“老师讲的就是大学生‘村官’想听的”。


20天时间不算长,学习的内容却十分丰富——


有专题辅导:晋中市委副书记张春生,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郭忠实亲自把关,确定了“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从村‘两委’工作看农村重大事项的决策运作”“引导农民确立产业,增加农民收入”“掌握农村矛盾调处工作艺术,维护农村稳定”“参与组织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巩固农村基层政权”等12个主题。乡镇党委书记、村“两委”主干等基层干部,市县涉农部门和农业院校的专家教授,这些“三农”战线的“行家里手”亲自登上讲台当教员。3月26日,晋中市委书记李永宏,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郭忠实还来到学员们中间,围绕“当前农村工作的主要矛盾与对大学生‘村官’的要求”等问题,与大家促膝谈心……深入浅出、切合实际的讲授,让受训的大学生“村官”对中央和省里的政策精神“吃了个透”。


据晋中市委组织部组织科科长原士旭介绍,教学内容都进行了现场录音录像,培训结束后,将通过农村现代远程教育网向农村传送;培训讲义整理之后将下发各县(区、市),以辐射到全市所有的大学生“村官”。


有现场观摩:学员们走进新农村建设示范村的农民家中,走进先进村的企业、走进高效农业示范园,亲身感受先进村的和谐发展、科学发展和村民的幸福生活,抽象的政策、文件,变成了眼前具体实在、可触可学的现实样板。据介绍,自3月11日培训班开课以来,已在8个新农村建设示范村进行了学习参观。


有互动交流:培训班还安排学员们直接与先进村的“两委”主干对话,交流切磋,释疑解惑。课堂教学以案例教学为主,每个专题讲完之后还进行分组讨论,增强学员们的学习兴趣。“这种‘手把手’式的教学方法,解决了我们初到农村‘水土不服’的问题,大伙儿在农村扎根工作更有信心了!”学员们对这种培训方式连声称赞。他们非常珍惜这次学习机会,上午听讲、下午与老师一起讨论、晚上写学习心得,发疯似地“充电”。


“带着问号来,带着句号回”


特殊的培训,特殊的效果。参加培训的学员,大都是当地大学生“村官”中的佼佼者,都是带着问题来的。20天的集中培训,让他们对新农村的“20字”目标有了更加深刻理解,看到了差距,理清了思路,树立了新的目标,增强了带领群众建设新农村的责任感。


“我是带着问号来,带着句号回!”王晓燕于去年8月来到左权县辽阳镇蛤蟆滩村担任了村主任助理,这回自感收获颇丰。她打算回村以后向村“两委”建言,在村里开办农村专业合作社引导农民致富,再建一个老年活动文化中心,丰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平遥县段村镇横坡村村主任助理闫宵鹏到任后,协助村委会干部实现了该村文化建设的四个“从无到有”——文化大院的从无到有、文化春节的从无到有、民间乐队的从无到有、村志编写的从无到有。小闫兴奋地对记者说:“回去之后,我打算说服村党支部书记向祁县权勇文化大院学习,继续加大对民间乐队的投入,打造村级文化资源品牌!”


太谷、祁县等纯农业村的大学生 “村官”受训后,感到必须结合实际,在转变发展方式、提升发展水平上动脑筋,“我们没有矿产和旅游资源,要发展,必须立足实际、长远规划,在产业结构调整上做文章。”他们表示回到村里后,利用学到的知识,带领村民订规划、搞建设、谋发展、埋头苦干、努力工作,在当地发挥示范效应。


“你把农民放在心上,农民才会把你放在位上”


在榆次区乌金山镇聂店村村委会活动中心,面对前来参观学习的众多学员,78岁的田大爷乐呵呵地说:“我活了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大学生‘村官’!村里也有个大学生‘村官’,顶大事哩,好哇,好!”


老人的称许让年轻人颇为感动。榆次区修文镇东长寿村大学生“村官”李玉晋回忆道:“当初我一进村,就得到了乡亲们的真诚欢迎。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主任丁福友,有意让我通过参与安装沼气、建设公园、现代远程教育、专业合作社等工作,与乡亲们打交道。我的辛勤工作赢得了村民们的信任,他们都亲切地称我为‘咱们村的秀才、举人、进士’!”李玉晋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在农村大有可为!”


“你把农民放在心上,农民才会把你放在位上!”介休市宋古乡上站村村主任助理耿建国一语中的,道出了培训班50名学员20天来的最大收获。

 

  为什么重回西大?

  崔立军告诉记者:“我是从小生长在西大的。上大学我就一直当干部,毕业后,我混得也不错。我有知识了有能力了,之后呢?就想为村里干点实事。养育了我的小村庄,我想回来把她建设好。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应该也不难理解吧?”

  一个农村孩子,学业有成后希望亲手建设好家乡。这当然不难理解。但“好理解”的事情不等于好办。现实中城乡割裂,乡村矛盾错综复杂。崔立军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收入降低”“父母爱人都反对”这些表面困难。

  村委会里的新婚被子

  农村两委闹矛盾,选举会上打破脑袋,这是极其常见的当代农村问题。崔立军2005年10月回西大时,面对的正是这样一个乱局。而他不傍谁不靠谁,还要当“第三者”,硬生生地站出来竞选村支书。这在说明他的“决心和勇气”的同时,更意味着是在挺身犯险。

  在上周的高校巡回演讲期间,省委组织部的同志曾经对崔立军有一个评价:小崔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大学生村干部。此言不虚。

  2005年选举前,西大村支书主任闹矛盾,时有激烈冲突,村级财务15年未审计,乱得一塌糊涂。这种“村情”已经远近闻名。是年10月,崔立军把组织关系转回沁水,决意参加支部书记选举。选举前,崔立军凭着一颗爱村的热心和相当不错的口才,在村里挨家串户拉选票。而他想“夺权”的举动遭到支书主任对立两派的一致忌恨。“走在村间路上,会听到一些村民的讥讽和辱骂。甚至还有拳脚相加。”这是崔立军在演讲时对这一段“崩溃生活”的回忆。

  正式选举时,“无门无派”的崔立军却在“两推一选”中意外获胜:26张党员有效投票,崔立军获18票,当选党支部书记。

  事后,无论参与推选或投票的党员群众,还是崔立军本人,都对这次选举如实评价:崔立军尽管上过大学,但村民们当时对他的“书本知识管不管用”充满疑惑,对他“处理农村事情的能力”充满不信任。仅仅是因为“对村里两派彻底绝望了,对他们的争斗烦透了”,才抱着“赌徒押宝”的心态“押”了一把崔立军!

  如果不深入到他们中间,不理解他们的情感和需求,不把自己的知识通俗化,不把自己的能力和农民的现实需求挂上钩,大学生在农民中和农村干部中也不见得有什么优势,甚至反而会增大隔阂。崔立军这样评价“落地”的“天之骄子”。

  当选后的崔立军仍然受到落选派的“顽强”干扰,连续4次被搅闹会场。崔立军的冷静和睿智开始发挥作用。他一面请公安部门出面,制止寻衅滋事者。一面掐住前任干部的“七寸”,着手清理15年的村级财务,并请上级部门组织审计。最后,审计结果公开,两名前任干部受到党纪处分,这算是对多年乱象做出一个绾结。

  做完这些事的崔立军,才感觉得到村民们的逐渐认可,“村民们再也不是押宝心态了”,“不做事,谁也不会认你。”崔立军这样解读老百姓的“实际”。

  2006年、2007年,省里开始大规模招聘大学毕业生赴农村任职,这时,先行了一年的崔立军已经在西大村稳住阵脚,并在兴修水利、规划新农村建设方面小有建树了。2007年,经晋城市委书记、市长批示,崔立军被纳入全省统一的“大学生村干部”序列,成为晋城市惟一一名经过民主选举,担任基层党政正职的大学生村官;而其他的赴农村大学生,多担任“支部副书记”、“村委主任助理”等职,在融入程度和村政决策权力上无法与崔立军相比。

  2007年10月,崔立军结婚了。举行典礼后,崔立军在西大新盖的房子还没干透,没法住。于是他们借住进了村委会。正面墙上用胶带纸贴了一个“ ”字,床上放了一床新被子。床的另一边墙上是“为人民服务”的十来项要求,而窗口则写着“党员服务处”。这个颇有些另类的“新房”,记录着一个大学生村官的严肃选择。曾经反对他回西大村的妻子,现在还在太原市工作。
  “山顶洞”里的上网机子

  崔立军回到西大村,虽然也匆匆盖了间新房子,但主要还是住在父母所在的土坡上的一排窑洞里。崔立军的长相是中等身材,面庞黑瘦,头发理得再整齐,也是向上扎煞着。依此,村里的年轻人谑称他为“山顶洞人”。“山顶洞”虽然很落后,但有一样东西还是能吸引年轻人:崔立军在这里接了一台能上网的电脑。

  村下大路边也有某电话交费站的电脑能上网,但那是要钱的。崔立军是个村领导,他家的电脑当然不收钱。这让崔立军又多了一项让人喜欢的“优点”。

  在外工作五六年,电脑已经是他离不开的工具。管理一个小村庄到底需不需要电脑,除崔立军以外的所有“两委”成员都是彻底否定的,“用不着!”。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错了。

  村委主任张某讲,有一次,村委一班人到晋城一机关办事,办公人员要一个表格,而他们刚好没带着。“要是以我们的办事方式,就是开车赶紧回家拿呗。来回250公里路,费钱费人费工夫也没办法。立军在哩,他笑了笑说,什么表呀!下载一张不就完了?当下找了个网吧,果然下载出一份来!”张主任佩服得直咂嘴。

  另一个“实践课”是在最近。村里涉及到的一个关于土地问题的具体规定到底是什么,找法律书查,太厚,没查着。托人到有关部门问,回答的人含含糊糊。还是崔立军,打了两个关键字,上网一搜,就找着了。然后,崔立军引经据典,开始给所有的人“上法律课”。“这个知识才是力量嘛!”村民有人开始“局部佩服”其崔立军的知识力量来了。

  记者手记
  崔立军的忧虑

  两年多的“村官”生涯让崔立军坚信:做事,做成事,才有人服你。但两年多为村里做事的经历也让他明白,在基层,做事难,非常难。一个处事公正的大学生可以让人信服,一个有办事能力的大学生也可以让人佩服,但再优秀的大学生也改变不了当地的乡风 “行规”和干部作风。长期在地方“潜规则”下生存,村官大学生会妥协、被同化,还是沉沦、淡出,抑或选择逃离?这是崔立军,也是其他更多大学生村官在骨子里忧虑的东西。

  深入了解农村情况的崔立军还有一个忧虑:像西大这样的纯农业村,没有任何集体收入。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向上要钱。“能不能要回钱来”成为验证一个村干部有没有能力的几乎惟一的“试金石”。“但农村能不能总靠这种方式发展?这样的现状又将造就一批什么干部?”崔立军说,他当时怀着一颗雄心回来,到现在也不得不为这个状况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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