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赵洪祝和项玉君视频对话

    

    涌泉因蜜橘闻名，路边是一片片清新的橘园。青橘子已挂上枝头，这预示一年的丰收。28岁的项玉君在合作社忙碌着，和工人一起和水泥，动作熟练而有力。

　　作为千万大学生村官中的一员，项玉君3年来在农村挥洒汗水和泪水，成长为一名能吃苦、能担责、受拥护的村官。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赵洪祝会关注她，并和她在互联网上进行了一次“面对面”交谈。

　　此后，她获得浙江新农村建设带头人“金牛奖”，中组部部长李源潮称她“又能吃苦又能吃亏”。

　　在这些光环背后，项玉君承受了同龄人没法想象的苦和累，在家乡涌泉留下了许多难忘记忆。这些“第一次”深刻记录下一个80后大学生的成长足迹

　　长大后的第一次眼泪

　　弯弯曲曲的柏油马路连接起临海市区和涌泉镇。离涌泉越近，车流越稀疏。

　　到了碰头点，一辆贴“实习”标的白色宝马车停在路边。一个短发女生风风火火迎上来，打声招呼，钻进车里给我们带路。

　　原来，项玉君家里“不差钱”。父亲经营一家服装厂，家庭条件优越，但她愿意沉下心当村官，每月领1000多元的工资。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当村官。”项玉君坦言，她参加了国家公务员考试，通过笔试，却被卡在面试环节。半年后，她考入了临海大学生村官队伍。没多久，她被镇里派到炉头村担任村党支部书记。

　　那天，一名镇干部将项玉君送进炉头村。这是全镇有名的问题村，因部分村干部出了严重经济问题，集体账户被冻结，历史遗留问题多，上访户多。一年半，镇里下派了7名驻村干部，更换了4任村支书。

　　项玉君惴惴不安地走进村委大楼，她会是离开的第5任村支书吗？炉头村和她以前当助理的径西村没法比，村庄道路脏乱，遗留问题一大堆，还有坚持多年的上访户。

　　“感觉像掉进了死海。”项玉君忘不了当时的心境，虽然自己从助理升级成党支部书记，但她此刻陷入一种无望。

　　当时，全体村干部被召集到会议室，被逐一介绍给项玉君认识。然后轮到项玉君表态，周围空气仿佛凝固。项玉君感觉到一双双眼睛的注视，有的不屑，有的讥讽，有的麻木……

　　她忘记了从嘴里挤出了哪些字，只记得自己声音越来越低，越讲越觉得委屈。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滑落下来。那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流泪。

　　项玉君从没对家里说过这事。“她从小像男孩子一样，性格开朗，从没见过她为什么事哭。”父亲项兆友还是从媒体上知道了大概，觉得有些意外。“就当作是对她的一次考验。”

　　第一次全心投入地工作

　　炉头村的工作还没进入正轨，不断有人拆台。有人“设套”，有人上访，为了就是换村支书。项玉君知道后生气了，正声表态：“我没吃村里一口饭，没喝村里一杯酒，没花村里一分钱。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全村人……你们不满意，我可以走，村里烂摊子可带不走。”

　　也许震惊于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和胆力，村民不再上访要求换人。恼人的电话攻势又展开了，不论周末、半夜，还是凌晨，村民有事就打项玉君电话。项玉君属于夜猫型，晚上12点半睡觉，但有时刚睡下又接到电话。“有段时间，我一看到陌生号码就惶恐。”

　　采访时，项玉君手机不时响起，她连说不好意思，然后跑到旁边讲电话。她后来告诉本网记者，因为担心村里突然有事，她的手机从上任起就没关过机。电话费自然也是直线上升，以前六七十元已绰绰有余，担任村里“一把手”后，每月至少要花400元。

　　每月工资，除了交话费，还有一部分固定购买礼品。“村干部走访老党员、困难户，双手总不好空着。”项玉君说，守着“穷家”，只好自己过穷日子。

　　她微薄的工资，好容易到了年底有结余。过年前，被她全部取出来，买了慰问品。她借来一辆面包车，用一天时间，和村“两委”干部逐户慰问村里困难户和老党员。

　　走访到一位95岁老人家中，老人激动地拉起项玉君的手，“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村干部自己掏钱送东西给我的。”

　　与此同时，项玉君大刀阔斧审核账户，积压几年的“糊涂账”被理清了，冻结一年多的村集体账户解冻，村庄整治也顺利开展，上访从每年30多次降低到2次……炉头村逐渐变成文明村、和谐村，村民背地里都赞“项书记是真心为了村民”。

　　“被人认可的感觉很好。你会觉得以前吃的苦，吃的亏，都值了。”项玉君说，她离开了炉头村，村干部还不时打电话关心她的近况，或向她讨教。

　　项玉君这样总结第一份村支书工作，“只要你能放低自己，学会奉献，用心用情去感动村民，这样才能真正扎根基层。”

横路村村委办公楼

　　车距离她工作的横路村还有一段路，项玉君赶紧把宝马停在路边。“开车进村，村民会有隔阂，不利于开展工作。”最后几百米，我们走到了简陋的村委办公楼。这是个一穷二白的村，本村人和外来人口相当，村里没有稳定的集体收入。

　　今年2月，项玉君全票当选村党支部书记，带着横路村人的期盼，走马上任。

原村党支部书记邱士林（左）甘当项玉君的“二把手”

横路村党支部，项玉君和党员讨论工作

　　第一次真正的创业

　　雨水渐止，枝头青涩的蜜橘闪烁晶莹的水珠。

　　临海市喜洋洋果蔬专业合作社在涌泉镇郊，大门对面就是一片清新的果园。正逢梅雨季，青涩的蜜橘挂着晶莹的水珠。

　　看着橘林，项玉君想象着丰收的喜悦。今年合作社加大投入，这让项玉君既紧张又兴奋。她不时过来查看，空闲时还动手帮忙。

　　合作社的新家，占地1000平方米，三间厂房正在紧锣密鼓建设中。

项玉君在合作社新厂房

　　也许项玉君天生就不安分，从大学时起有过多次成功创业，赚了一笔钱。当上大学生村官，她曾给自己写了三个创业任务，最后只有一个成功，就是她的“喜洋洋”合作社。

　　在涌泉日益饱和的蜜橘市场做蜜橘生意，这并不明智。父亲项兆友头一个反对。没想到女儿偷偷押上了大学赚的积蓄，向同学借了3万多，开办了合作社。她和合伙人吃了不少苦头。忙碌时，每天只能睡5个小时，搬运货筐时，手指开裂，手掌也磨起了老茧。

　　“有人说我从中赚了不少钱，其实不然。”合作社对项玉君而言，更多是一份责任。办合作社主要为了帮忙村民卖橘，提高收入。“涌泉蜜橘生意竞争激烈，我不做村支书，肯定不会自找这份苦吃。”项玉君语速很快，思路却十分清晰。

　　在镇干部的眼中，项玉君是个办事风风火火的人，大家都说她不是“走路”，而是在“跑步”。

　　因为项玉君“总觉得时间不多。”她创办了合作社，又在炉头村启动了村柑桔交易市场规划筹建工作，市场建成后将带来可观的村集体经济收入。今年上任横路村党支部书记，她计划着启动哪些增收项目……

　　忙碌和辛苦不算什么，项玉君感到揪心的是，对不起家人和朋友们。

　　项玉君住在父母家，母亲每天中午、晚上会打来电话，问她何时回去吃饭，让父母等上半个小时是常事。特别到了冬天，回到家饭菜都已经冰冷。“让二老等我吃饭，实在于心不忍，但是村民拉着你诉苦，你又怎么会留意时间？”

　　在父母眼里，她像个假小子，其实项玉君内心也希望能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能经常聚餐、逛街、唱K，还有谈一场恋爱。朋友们常常说她没情义，是个工作狂。她苦笑说，“不是不想，只是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

　　第一次与赵洪祝书记视频对话

　　项玉君的故事，走出了台州，传到了省委领导耳中。

　　2010年2月10日，浙江省基层党建工作手机信息系统正式开通，赵洪祝通过视频与项玉君进行了对话。

赵洪祝与项玉君通话

　　在炉头村办公楼里，项玉君坐在电脑前，静静等待着视频信号。虽然仍是寒冬，由于过于紧张，额头上不断冒出汗珠。因为村里信号不好，工作人员调试了几分钟，视频仍连接不上。

　　“小项，我看见你了。”音箱里突然传出一句亲切的话语。赵洪祝书记首先看到了项玉君。网络接通，在场所有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赵书记的影像很快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他关切地询问项玉君，“在这几年工作中有什么事情感受最深？”项玉君赶紧回答，“农村工作千头万绪，可一旦为农民群众解决了困难，我的心里最高兴了。”

　　听到这里，赵洪祝不住地点头。他亲切地鼓励项玉君，要在基层扎扎实实地干下去。赵书记还告诉她，假如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可以找省委组织部这个“娘家”好好商量和沟通。

　　“我一定会继续努力，带领全村人创新创业，在农村这个广阔的大天地实现自己的价值。”项玉君紧握话筒，激动地表态。

　　每每回忆那次视频对话，项玉君就有些懊悔和自责。“工作、创业，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书记说。可是视频接通，脑袋就一片空白，那些话都堵在嗓子眼。”幸好反应快，没把最后几句漏掉。

　　虽然谈话仅有几分钟，项玉君却兴奋了好几天，她没想到赵书记会给她建议，没想到他这么了解她的工作，没想到书记这么亲切。“遇到困难，我就会回想赵书记当时的鼓励，和大伙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就又有了信心。”

　　与省委书记视频对话后，项玉君成了“名人”。从地方到省里，各路记者相继到村里采访。刚开始，项玉君十分乐意配合，后来采访耽误了几次工作，她半开玩笑地抱怨，“我不是耍大牌，实在太忙。”

　　她似乎怕我们误会，特地解释了一番。现在来村里的记者多了，村民以为她现在名利双收，不知何时会另谋高就。“其实我还是以前那个我，拿着大学生村官的工资，却希望能有多一点时间，为村民多做点实事。”

　　采访手记：

　　父亲在部队时给她取名“玉军”，被她改为了“玉君”。一字之差，说明了女孩子的讲究。

　　女孩爱美，却没有时间打扮自己，女孩也爱玩，但总是推掉朋友聚会，女孩想恋爱，老少居多的农村难以找到合适的对象。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回农村？项玉君认为，农村养大了她，她必须回报。

　　大家眼中的项玉君，懂得感恩，愿意奋斗，能够吃苦。这些特质在这名年轻党员身上闪耀，在千万投身农村建设的大学生中闪光。时代变迁，珍贵的品质，永不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