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村官离任之痛:有用之才拿什么挽留你
大学生村官王为华(中)离任之前,满怀激情地为合作社社员进行栗树蘑种植技术培训。(资料图)
王为华离任前,村民在栗树下挖坑栽种菌棒,干得热火朝天。(资料图)
王为华离任后,种蘑菇的农民越来越少。如今,六渡河村栗树林中,少量未拆的蘑菇棚孤零零地留在树下,破败不堪。 杨旗 摄
近年来,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大学生,满怀豪情壮志投身京郊新农村建设,开启“村官”生涯。可一些“村官”三年任满后,心中却带着难言的伤痛离任。“痛”在村里未竟的事业以及今后渐行渐远的乡情,还有未来生活的迷茫……一边是“村官”离任,一边是农村干部的老龄化,如何让有激情、有知识的大学生村官在村里扎下根来,建立农村干部培养和新老交替机制,是当下急待破解的课题。
“村官”创业田 湮没在枯树叶下
隆冬时节,怀柔区渤海镇六渡河村怀沙河畔的石梯子北坡上,栗树林下依旧满是飘落的枯叶。
村民王秀刚是村防火员,他像往年冬季一样,每天都穿梭在山里。顺着王秀刚手指的地方望去,栗树林下,枯叶间隐约可见零零散散的小石块。“石块是以前用来盖菇棚的。以前这片栗树下,是‘村官’王为华种的栗树蘑。自从他离任后,这块创业田废了。”原村主任王富军说,这些盖棚用的块状石头,如今已被遗弃在栗树林下。也许是因为石头堆砌的时间比较长,记者随意搬开一块盖棚石,发现在石头的重力挤压下,下面的土壤已经被压出明显的印记。
除散落堆砌的盖棚石,还有被栗子树叶遮盖的一块块长方形小田地。每块田地长约两米、宽约半米,那是挖坑留下来的痕迹。
记者在现场观察到,几乎每两棵栗树之间都有一个长坑。5亩的林地上大约有一百余个坑,有着明显的开发痕迹,貌似记录着某一段历史。
记者走访了六渡河村山坳里的许多栗树林地,发现大多栗树下的土地平整,很少有近年挖过坑的痕迹。只有少数几片林地里还能看到草帘、盖棚石散落在地上。王富军遗憾地说:“2012年‘村官’离开后,村里种植栗树蘑的农民减少了很多,再过一两年,恐怕连这些种过蘑菇的痕迹也难以找到了。”
“村官”进村来 栗树下种满蘑菇
“2009年以前,村里栗树蘑的人工种植技术还不成熟,形不成产业。”王富军说,2010年村里申请到一批项目资金,成立了栗树蘑专业合作社,在“村官”王为华带领下,发展林下种植栗树蘑产业。
2008年,六渡河村来了大学生村官王为华。“刚进村时,我在培训会上接触到适合村里发展的栗树蘑产业,通过四处走访和调研,发现村民对于栗树蘑的技术、市场,都心存顾虑。”已经离任两年多的“村官”王为华说。
在村委会支持下,王为华担任了村栗树蘑专业合作社理事长,他带头承包村里5亩地作为栗树蘑实验种植基地,将野生栗树蘑“请”到栗树下,发展林下经济。2010年,他争取到怀柔区科委的支持大学生创业项目资金,50万元分两年给村里补贴种植栗树蘑。
“每个2元的菌棒最低补贴1.5元,多种还多补,加上合作社每斤6元的收购保底价,村民踏实了。”王为华说,他自筹3万元带头种栗树蘑。为早日让村民受益,王为华每天在栗树下面挖水渠、搬菌棒、找盖棚石。“他整整挖了37立方米土,放了11吨菌棒,搭棚插了800多根竹竿,搬了500多块石头。”村民黄茂海还清晰地记得这些数据, 在王为华带动下,村里栗树蘑种植户达到39户,户均增收近8000元。王为华“蘑菇王子”的称号也传遍了十里八乡。
王为华不仅负责种植技术,还到各大饭店、民俗旅游户等处跑栗树蘑销售渠道,从种植者向服务者转变。在栗树蘑成熟期,他每天负责蘑菇入库、出库,每周再给各个用货商送两次货。村里一家较大民俗户——山豆根垂钓园的经理雷秀民对记者说:“那会儿我们每年能从合作社里进大约1500公斤的栗树蘑,栗树蘑炒瓜条特受游客欢迎。”
“村里当时近三分之二栗树下都种上了栗树蘑。”现任合作社理事长王富军说,王为华离任后,项目补贴资金用完了,种植成本升高了,来自昌平、河北迁西等地的低价栗树蘑挤入怀柔市场,许多种植户停止种植栗树蘑。提起这两年的栗树蘑市场,王富军无奈地说,去年村里种栗树蘑的村民仅剩3户了。考虑到种植成本、销售渠道问题,今年是否继续种植栗树蘑,仅剩的王富军和其他两户刘久蓉、王维华至今还未做出决定。
无奈离任 难舍土地深情
2011年初,正当村里的栗树蘑产业达到鼎盛期时,27岁的王为华也走到了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合同期满,该离任了。
一面是村里新产业发展势头正好,一面又是去留之间的抉择,王为华陷入两难境地。“最后苦熬的半年时间里,我还是很犹豫的。3年时间,200多户村民我几乎都认识,整个人已深深融入这个山村了。”
对于离任,王为华有苦衷。“‘村官’3年,每年最难熬的日子就是国庆节或者过年。同学、朋友一个个结婚,且不说家里逼婚,就是每月的工资拼命地攒下来,也不够份子钱。”王为华苦笑着说:“不仅工资少,‘村官’也没有正式编制,即便留下,未来仍是充满迷茫。”王为华的女朋友在河南老家国企工作,工资待遇比他高许多。如果留任,他将面临两条路:一是异地分手,二是她来北京工作撑起整个家。
不光有成家的压力,王为华还有对自己人生长远的规划。“我学的是金融专业,必须要有对专业的前瞻性,刚毕业时,特别想去银行工作。”然而,3年“村官”经历,专业荒废许多。在这样的现实压力面前,他不得不放弃了已经经营得如日中天的栗树蘑事业。
“合作社刚成立那两年,他跑前跑后,是我的得力助手。村里也想留住这样实干型的人才,懂农业、会经营、眼光远、能力强、文笔好。”王富军一口气列出了王为华许多优点,“那会儿他脚骨折了还坚持拄着拐杖去地里看棚,像这样能甘于扎到农村的人才现在是真难得了。”话说到这儿,王富军语气一转,“可是咱不能耽误小伙子前程,再续聘3年,他就30岁了,到时候再找工作更难。”
在王为华看来,村里栗树蘑产业发展,仅处于粗放型的初级阶段,他的事业还未完成。“销售渠道还不够稳固,每年都有多半的栗树蘑得晒干装盒,再想办法作为旅游产品卖出去。”王为华说,他当时还想把品牌打起来,建制菌室。
如今,已入而立之年的王为华已经成家,重新回到城市开启了新生活,已经无法继续把这些设想好的计划进行下去。和大多数返城“村官”一样,他在逐步适应城市快节奏生活的同时,依然没有忘记被自己称为第二故乡的六渡河村,时常回来转一转曾经挥洒过青春汗水的土地,与曾经共事的乡亲聊一聊家常。
有用之才 拿什么挽留你
王为华离任前,为村里培养了几位种植栗树蘑技术能手。他离任后,村里的栗树蘑产业无奈被搁置起来。记者在郊区农村发现,像王为华这样,由于“村官”离任,造成产业无人继承的情况还在继续发生着。
大兴区长子营镇公合庄是梨树种植专业村,百年老梨树上挂着高品质的梨,却总是卖不上价钱、找不到销路。2011届大学生“村官”吴金秋,在2012年9月开始解决村里多年的售梨问题。“我在大马路边上立起‘原生态御梨采摘’条幅,很快就引来企业订购,市民也前来采摘。原本在市场上每公斤只能卖1元的梨,卖到了近2.5元一公斤,当年就为每户梨农平均增收了3000块钱。”吴金秋颇有些得意地对记者说。
得到村民的认可后,当年12月,金秋鸿远农产品专业合作社成立。“合作社刚成立,就帮村民卖出了60多筐无花果、杏等水果。”可在今年初,吴金秋顺利进入了公务员考试面试。他对即将离任表示出了自己的无奈,“像我一样,许多大学生村官其实都有在农村干出一番事业的想法,往往都是头一年先熟悉村里的具体情况,第二年刚有点想法开始实施计划,到了第3年下半年,自己就得找出路。”他说,他认识的许多“村官”都抱着“与其失败或无人继承,还不如不做”的态度,3年熬到头就走人。
(记者杨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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