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学生当村官的最大诱因是落户北京
谁改变了谁?
“农村人际关系更加复杂,进去如同就掉进了一个漩涡。”大学生村官苑杰回想起在村里的那一年多时间如是说。如今他已被借调到镇里某部门任职。
在苑杰看来,村官并不能为农村做出多大的改变。“他们无职无权很难发挥什么作用。赋予他的这个身份很虚,没有话语权,很多建议都不能提出来。”
苑杰曾经和村委会一位女同志吵过架。“她不顾你的感受,什么琐事都交给你干,她就轻松了。”此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他只能一声不响地闷着头干。“干得不好,还要挨批评,干得好了,还得会说话,让人家高兴。”
苑杰告诉记者,曾经有村民因为宅基地的问题找过他。但作为一个外地人,一个大学生,很多人际关系没法“摆平”,他也不可能去给这个村民解决问题,只是把村民的意见转告给书记。“大学生村官在农村受到的制约太多,需要有更多的制度设计。”
云晓波也表示:“我们具体负责的范围有限,权力有限。可以决定的事很少,主要还是要听从领导的安排。”
“镇里面对我们挺重视的,我们可以发挥作用。”云告诉记者,有时镇里直接打电话给他布置任务,不用再通过村里转达。当然这些任务尚未涉及到决策性的工作。镇里给大学生村官的评价是,自从他们来了以后,最大的变化就是:“有村官的村子给镇里报上去的材料都非常规范,而且效率比原来高多了。”
云晓波想了会儿说,他给黎明村带来的最大的变化是,活跃了村里的氛围。村里计生协和妇联组织学习跳交际舞,云晓波也去跳。妇女们都爱跟他跳,“刚才那个怎么跳来着,过来教教我”。他刚跳完,转得晕头转向,还没等缓过来,那边又有人叫他过去跳。云忙得不亦乐乎。
后来,云晓波和舞蹈老师跳探戈,一甩头,眼镜没了,这着实让大伙乐了一回。“眼镜太松了。”云晓波笑着告诉记者。他扶了扶黑框眼镜,生怕它再掉下来。
村里还有个“数字家园”,里面有20多台电脑。从去年开始,云晓波就教村里干部学习上网,使用电脑。来学习电脑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他们开始都不会打字,更不会用鼠标。云想了个办法能很好地教他们练鼠标,他在每台电脑上安装了游戏“连连看”。村民们开始用鼠标玩游戏了。后来有些人“连连看”比云玩得都好。
村民对网络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年轻人聊QQ,他们也想聊。在网上申请了半天也没申请个QQ号,村民急得直问云:“这号咋申请啊?”
村民开始不会上网,他们记不住网址,就用铅笔把网址记在墙上,每次都按照墙上的网址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大学生村官对农村改变的多,还是农村对他们改变的多?于伟不假思索地回答:“村里改变我的多。”
“我现在很务实了,我要干这件事情,首先想有没有钱,有没有支持,而不是考虑这个创意有多么新鲜。我觉得这个社会非常浮躁,我是在农村长大的,之前对农村都没那么深刻的了解。现在以大学生村官的身份来看农村,就不会有那么浮躁了。”
大学时期的于伟“很郁闷,很压抑,很不自信”。到这里之后觉得没有那么多光环了,反而乐在其中。受环境的影响,现在他觉得自己看问题的心态也更平和了:“以后要是做律师失败,工作中遇到很多挫折我都会很平和地去接受。”去年,他通过了司法考试,他打算做完村官以后就去做律师。
谈起通过司法考试,于伟说是因为村官太清闲了。“连续两个月没有人打扰我,村里也特别支持我考司法考试,我考过了他们还很高兴。”
“没有压力”、“像是在度假”,是女村官刘佳对她的工作生活的概况。去年她刚来的时候,镇里面一交待任务她就会急急忙忙赶着完成,而现在可以拖到下个星期。“我这种没有远大理想抱负的人,就特别适合在这里。我这人责任心不是特别强,没想给村里带来多大变化。”刘佳说,现在完全可以考虑结婚生孩子,因为现在有时间、有精力养孩子。
刘佳所在的镇目前有50多个大学生村官,他们被统一安排住宿。他们也和刘佳一样过着闲适的生活,这些村官经常会打兵乓球和台球,“个个都是高手”。
承诺和出路
刘佳唯一担心的是3年的合同期满后去做什么。她来农村工作甚至都没有告诉父母,她只是告诉他们她找到了工作,让他们不要担心。周围的村官有的在准备司法考试,有的读在职研究生,已经是研究生的她有些无所事事。“都呆疲了,随波逐流吧。”她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对于未来,刘佳没有考虑太多。
按照北京市相关规定,被聘任为村党支部书记助理、村委会主任助理的高校本科毕业生将享受一些列的优惠政策:他们的工资第一年平均每人每月2000元,第二年平均每人每月2500元,第三年平均每人每月3000元。此外,非北京籍的大学生村官,连续两年考核合格的,可根据本人意愿转为北京市户口。
村官苑杰认为,后者则是像他一样的外地学生当村官的最大诱因,再过几个月他就能落户北京了。来自北京市人事局的最新消息:从2008年7月起,相关部门将开始为首批大学生“村官”中的非京籍人员办理北京市户口。预计本批次将涉及1000余人。
除了这一点,村官考研、考公务员时也会优先录取,这也是苑杰看中的。“来农村还有一个好处是,能更深入地了解基层的运作机制,更好地了解社会,对以后确实有很大的帮助。”他表示,这些基层工作经验对他今后考公务员有很大帮助。
除了上述优惠政策,北京市人事局今后还将选拔部分优秀大学生“村官”充实乡镇机关干部队伍。
“我还是不愿意留在这里,即使转成公务员也不愿意。”于伟想去城市发展,想去做律师,况且“在这里转成公务员的机会几乎没有,两三个镇才能转一个”。在他看来,他的同事们只有一个愿意留在这里——她在这边结婚了,嫁到村里了。
但云晓波努力想成为优秀者,盼望着能留下来。他听说今年将从村官中选拔副处级储备干部,“希望能被选上”。
像苑杰这样的外地学生来做村官很大的诱因是两年后能解决北京市户口,而在北京籍大学生中,还有为数不少的去做村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北京籍大学生村官告诉记者,由于家长和镇长是同学,关系很好,将来可以留在镇里做公务员。另一名京籍村官表示,他的前途并非完全确定下来了。“而这些还要看谁的关系硬,托关系转成公务员的还要排队。”他说,他们在村里或者镇里呆着,“只是混个脸熟,不用做什么事”。
与这些前途有些眉目的村官相比,于伟显得有些迷茫。还有一年,他的村官生活即将结束,但他仍希望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自己能做点什么。“假如我现在有机会去为农村做点实事,即使很难,我也很愿意去尝试,我现在还有热情,让我去奉献我很愿意!但没有那个平台。”于伟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他需要的是怎样的一个平台。他摊开手说:“我真的想做好这个角色,但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怎么样做好这个角色的途径。”
(应采访对象要求,刘佳、于伟、苑杰均为化名,马英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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