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省大学生村官扎根基层演艺青春舞台剧
从二○○四年开始至今,我省几千名大学生来到黑土地的不同村庄,开始他们新的人生。成功精彩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本报记者 鞠红梅
融入
[序幕]
“今年的村官选聘很激烈啊!”“以前好像没人知道,今年怎么这么火。”
2日,又一个“黑龙江大学生村官预备”QQ交流群人数达到上限200人。在“黑龙江大学生村官”交流群里,现任村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并紧急开设新群,以期给准备报名的大学生以指导。
上个月,黑龙江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发布通知,今年全省计划选聘1428名优秀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从4月23日起至5月8日17时进行网络报名。
报名至今天尚未结束,已有“现任村官”预言,今年会是报名最多的一年。
“现任村官”们的QQ签名大多很励志,比如“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我的决定是慎重的”、“做最佳版本的自己”……他们脚下的“舞台”,十分朴实,他们在努力地——华丽起舞。
[第一幕]
融入
“同一件事,他们的认识和我们的理解不一样。我不能要求他们理解我,只能是我尽量融入他们。”
坐在长途汽车上,于康宁心里充满了茫然,还带着忐忑。
时隔两年半,他对那天的心情记忆犹新。从那天起,他在乡村里寻找自己的人生意义,在同样经历的人群里寻找自己的职业定位。
2009年11月9日,于康宁从一个哈尔滨商业大学毕业生,变成了哈尔滨市尚志市亚布力镇国光村党支部书记助理。虽然经过了笔试、面试、体检等层层考核,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村里的环境和他的想象有出入,想象中漂亮的村委会,其实是一个俱乐部改造而成。而他就住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住大炕。到岗时正入冬,屋子又大又冷。
好在,多数大学生村官都遇到了一个热情的村支书或是村主任。“村书记对我特别好,知道我没地方吃饭,走到哪儿都带着我,有时候我还到书记家去吃饭。”
吃住对于年轻的大学生村官来说几乎完全不是障碍。“既然当了‘村官’,就总想干点什么。”类似的话,不止于康宁这一个村官说过。
他们认真面对、并不断思考的,是如何立即“融入”。
“同一件事,他们的认识和我们的理解不一样。”哈师大计算机专业2011届毕业生田超,现已成为黑河市爱珲区新生鄂伦春族乡新生村的村主任助理。他说:“农村的事和城市的事差距很大,农民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做事方式,我所在的村,多数村民是初中文化水平,我不能要求他们完全理解我,只能是我尽量融入他们。”
大学生当村官,是党员的,一般做村支部书记助理;不是党员的,做村主任助理。但无论什么岗位,农村事务的琐碎,都出乎他们的预料。
有一次,村里两个壮汉醉酒打架,两人居然打到了村委会,还让田超来评判是非。在田超的想法里,治安事件理应由公安机关处理,怎么在农村还需要由村官处理呢?但他还是搜肠刮肚地想以前跟村主任走访时,村主任给他介绍的村里各家的情况及用词,好言相劝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平熄了两人怒火。
类似的事情每一个大学生村官都遇到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非常多。就是通过这些事,逼着自己融入他们。”田超说,只有融入,才能知道村民的需要,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第二幕]
创业的切入点
创业,是大学生村官们的痛苦之源,也是幸福之巅。他们寻寻觅觅的,是一个切入点。
当村官近7年,康茁始终孜孜以求的是创业。
国家和我省都鼓励大学生村官创业,希望通过他们助推一方经济发展、带动一方群众致富。“创业”既让大学生村官的心里沉沉的,又让他们的心飞得高高的。
采访大学生村官并不顺利,记者一度连续遭到4名村官的拒绝。康茁接受采访前也犹豫了很久,但他的犹豫并非来自创业失败或是没开始创业,而是觉得“好多人一起干的,是集体努力的结果”。
康茁是大学生村官的“先行者”——2005年毕业于哈师大汉语言文学专业,2006年7月参加了全国首批“三支一扶”计划,作为支农大学生来到南岗区红旗满族乡人民政府,2008年服务期满后,他选择继续扎根农村,当起一名大学生村官。
康茁当村官,不是就业无出路之下无奈的选择,而是他真正的理想:“我是农村孩子,在城里读完书,就想回到家乡真正做点事。”
初当村官时,哈尔滨市的农村合作社还刚刚兴起,棚室种植也不普遍。康茁在思考乡里的优势时,想到离哈达蔬菜批发市场很近,因此,就想发展棚室蔬菜,直接卖到批发市场。他和几个蔬菜种植大户商量,想成立一个农业种植专业合作社。由于一些村民对此热情不高,康茁和几个大户便自费到山东寿光学习。
“到了寿光才知道,那里蔬菜不但品种好,而且种植技术先进。”康茁说,学了半个多月,拿回来一些西红柿、黄瓜种子,采用他们的种植技术,第一年试种,发现一个大棚的产量居然提高了一倍。实际效果成为了村民加入合作社的动力。2009年7月,哈尔滨市志林蔬菜种植专业合作社成立。农民既可以入社也可以用土地入股,入社必须新建棚室,服从合作社的统一管理,合作社为入股成员提供经济支持,年底按照收入进行相应比例的分红,每栋棚室收益的70%直接分给农户,30%用于合作社发展和给农户进行培训学习。现在,康茁他们的合作社成员约40人,大棚70余栋,转移劳动力200多人,年产各种蔬菜、水果150多万斤,纯收入100多万元,初步形成了产销一条龙的种植模式。
康茁还实践了一个“乡村大礼堂”的创业想法。
这个创业的切入点,还是源于对农村生活和农民想法的了解。他发现,农村居民的居住环境由原来的单门独院向多层新居过渡后,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但给红白喜事的操办带来了不便。以前,村民都在自家庭院内宴请亲友,现在,不便在新居内置办酒席,也不大可能像城市居民一样去酒店。所以,康茁想到建一个礼堂,村民可以租用,仍是自己买菜做饭,但每桌收10元钱的出租费。同时,还可以作为村民健身、娱乐、扭秧歌的室内休闲场所。礼堂带有公益性质,每月大约也能创收2000—4000元。
[第三幕]
独有优势
于康宁是村官里的“名人”。《扬子晚报》的记者还帮他卖过木耳。
与村民相比,大学生村官具有他们特有的热情、眼界和想法。他们中的一些人,正是因此,找到了自己的创业方式。
在村里工作一年多以后,于康宁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取巧的创业点子——在微博上卖木耳。这个点子甚至让他一举成名,国内的一些媒体对他进行过报道。因为,他是在微博上卖村里特产的“村官第一人”。此后,全国各地均有村官效仿,卖土豆的、卖白菜的不一而足。
去年6月,于康宁灵机一动,通过新浪上的实名微博,卖村里的特产木耳。没几天,就引起了《扬子晚报》记者的关注。于康宁说:“那位记者说,我帮你卖吧。他在报纸上发了一条500字的稿,当天,就有100多位读者打热线电话,表示想买木耳。这家报纸一共帮我卖出了500多斤木耳。”
热情、乐观、戒备心不重、反应快、想法多……这些特点都助推了于康宁的创业成功。“从村里大户手中收木耳,如果批发商的收购价是34元一斤,我就出36元。卖得越多,对村民致富的拉动作用越明显。”
和许多创业的村官一样,于康宁也遇到了各种阻碍和困难。他不但在微博上卖,还有网店。但是,受物流不发达的限制,有时候订单多了,他的木耳送不出去,只能少接订单。
创业资金少也是一个障碍。“网上售卖资金回笼慢,常常得木耳发出去以后15天才能收到钱,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于康宁很想得开,“至少我把村里的木耳卖到了上海、南京、北京一带。”
“在合同期里,能把一件事做好就行。”于康宁的想法代表了很多大学生村官。
[第四幕]
寻找归属感
10天前,康茁递交了成立“哈尔滨市大学生村官联合会”的申请。联合会更像是村官的“情感归属”。
要融入村里的“圈子”,又要寻找相同处境人的“圈子”。要靠近村民的想法,又要跳出村民的想法——这些看似纠结的努力,都是为了寻找心理上的归属感。
即使当上了村官,他们也要努力摆脱“飘”的感觉。
“窝在村里,很怕和外界失去联系。”“我们没有编制,既不是公务员,也不是事业单位员工。村里的工作与上级联系很紧密,但我们自己的定位究竟在哪里?有时候,与村里会有脱离感。”“签了3年合同。很希望合同到期还能留在村里,但不一定能留下啊。”“还是想考公务员,各种单位定向招收大学生村官的招聘信息也会留意。”……
无论怎么“融入”,大学生村官终究不是村民。他们的情绪、想法,需要相同经历的人来安抚。
虽然我省选聘村官本着回到入学所在地的“就近”原则,每一批村官都分散四方,但所有村官们,都在寻找着一个精神上的集体。
QQ群、新浪微博上的“村官群”,还有“大学生村官网”,村官们尽量地开辟着交流的渠道。
可是,网络上的并不够。去年,于康宁、康茁等大学生村官组成“黑龙江代表队”,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村官信息化建设比赛。虽然由于比赛的主办方出了问题,比赛不了了之,但这些有志于农村发展的大学生村官却互相结识了。
这是一个更加缩小了范围的“精神集体”。
“大学生来到农村,就得发挥自己的优势,起到作用。”康茁说,大学毕业生绝不能丢掉自己的知识、眼界优势,可是我们到了村里,培训、学习的机会不多,因此想找到一个集体,互相学习、鼓励、提示,也让创业有个目标。
10天前,康茁牵头,递交了成立“哈尔滨市大学生村官联合会”的申请,在筹备阶段,全市有54人报名。康茁预测,如果注册成功,会员将会发展到1000人。
康茁预测的1000人的背景是——2004、2005年我省先后两批选派2342名“村村大学生”志愿者到农村基层从事为期两年的志愿服务。2006、2007年,对服务期满考核合格并自愿继续在农村服务的“村村大学生”志愿者续签6年服务合同。2009、2010年、2011年三年全省又选聘了约2000名高校毕业生到村任职。
[第五幕]
想留下
如果有机会留在这里,我还是想留下。就是结婚得受点儿影响,如果找个村里媳妇,得先准备10万元彩礼。”
田超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前途,自己所在的村很有发展前景,“这个地方风景很美,村里正在搞旅游。”
在田超眼里,村官的工作挺有意思的。比如,他从来没想过,村官还要兼当消防员。
田超去年10月末到了村里,正赶上秋季森林防火。虽然以前也在农村居住过,但他从来不知道林区防火居然是这样的——坐上消防车,在森林里昼夜巡逻四五天。期间,还有几天要在野外过夜。村官当然不会像户外运动者那么装备齐全,基本就是找一个农民搭建的“地营子”里过一夜。
田超赶上了一场森林大火。其实巡逻时也发现过一些小火,“枯草、枯树叶温度高了自己就会着,还有一些烧荒之类的原因引发的火灾。”小火都被他们及时扑灭了,但是那一场的火势很大,他们靠近不了,只好退回村屯。“挖地沟,保护村屯”。
在农村,羊圈、猪圈着火也时有发生。田超所在的村子离市区76公里,市里的消防队即使来了也晚了,所以乡里有一台消防车。一有火情,田超就坐上消防车去帮忙灭火。
每月约两千元的收入,田超觉得待遇很好。“如果有机会留在这里,我还是想留下。”唯一“不好”的就是结婚困难。“在农村接触的人太少了,如果找个农村媳妇,得先准备10万块钱彩礼。”田超笑着说,“娶个农村媳妇费用挺吓人啊。”
离开的村官,也都恋恋不舍。
去年,闫立国从一名村官变成了公务员。
他是“2009级村官”,曾在延寿县双金村任村主任助理。当时签的合同是两年,两年期满,他考上了公务员,成了延寿县法院的一名书记员。
“当村官是一段宝贵的经历。这段经历让我更了解基层的生活,也很锻炼人。”闫立国说,在村里经常要解决一些村民纠纷。像有的村民犁地时把别人家的地也犁了,他犁的地应该由谁来种,都要找村里来解决。在这个过程中,积累了解决问题和为人处事的经验。“这些阅历帮助我考上了公务员,现在的岗位很理想。”
在大学生村官微博里,“三年期满,考不上公务员,续聘还是离开”一直是热门话题。
国家鼓励大学生村官考公务员,一些企业也定向招收合同期满的大学生村官。大学生村官对此有复杂的情绪,一位村官说:“当然是考上公务员最理想,但对村里肯定有感情。村里人都认为我们两三年之后就得走,想想挺伤感的。”
是走是留,村官们有自己的选择依据:“在村里三年还没有干出点成绩,那就果断离开,为了自己,也为了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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