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2009年9月10日《社会能见度》节目：大学生村官，以下为文字实录：

曾子墨：1999年，辽宁省沈阳市提出了“一村一名大学生计划”，助推新农村建设，并迅速在全省推广。第二年，沈阳市辖的新民市，有141名大学生通过正规的招考被录用，他们走进乡间，做上了村官。然而10年后的今天，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却变成了让政府越来越头疼的上访户。

大学生走进乡间做村官 九年后上访讨薪

解说：31岁的邢曼丽就是新民市正在上访的大学生村官之一，从2000年通过正规的招考被录用，这个从小生长在城市的姑娘已在乡下工作了9年。

曾子墨：现在你回想过去这九年的经历，你会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呢？

邢曼丽：应该说很苦吧。用形容词来形容，一时想不出来。

曾子墨：您后悔当初的选择吗？

邢曼丽：现在后悔。

曾子墨：那你后悔的是什么？

邢曼丽：后悔的是我付出这么多的辛苦，却没有回报。

曾子墨：你要的回报是什么？

邢曼丽：就是工资待遇和身份。

解说：因为工资被拖欠万余元，且要改签临时工合同，邢曼丽和另外20多名村官一起走上了上访之路，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上访还没有结果。

邢曼丽：也许有人说你就抱着不纯的目的下去的，也许有人会说，但是你要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或者是换位思考一下，你如果站在我们的位置上，每个人都会这么想的。九年的时间，人生有几个九年？

曾子墨：九年在农村，在乡里边对你的个人生活影响大吗？毕竟我九年最好的那种年龄段放在了农村。就有的时候，自己想一想，我的青春，我最美好的二十到三十这个年龄段。

一村一名大学生工作 三年有望入编

解说：11年前，新民姑娘邢曼丽毕业于沈阳机械工艺学校，然而毕业以后，辗转换过几个地方，工作却一直没能稳定下来。

曾子墨：为什么想要到农村去？

邢曼丽：刚毕业就是工作那时候包分配的应该说，就是分到了当时沈阳有个家具厂，但是你必须住在沈阳吗，有职工宿舍，父母可能就不愿意让你离家，就觉得这一个女孩子在外，肯定要吃不少苦，那就当是让我回来，回来之后就是没有工作就在一个个体的那种打印社，就作了一年多的打字员，后来就赶到2000年的时候，就招这个“一村一名大学生计划”，就是为了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毕竟是政府招的嘛，它肯定要比个人诚信要多。

曾子墨：政府当时是怎么宣传的？

邢曼丽：我当时知道这个的时候，是在当时新民有一个新民电视台，它每天新闻联播播出之后，都有一段什么通知啊，广告乱七八糟在这一段时间里面我看到的，当时看到之后，觉得应该是一个机会。

解说：在这份辽宁省“一村一名大学生计划”实施意见中我们看到,该计划的目标是：要用10年左右的时间使全省所有村组织中都拥有一名大中专毕业生，而此番被录用的大学生村官在3年届满后，将被妥善安置，可通过有限竞争录用为公务员，或直接进入事业单位工作。

曾子墨：文件对于这份工作是怎么规定的，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前途，讲述了吗？

邢曼丽：有,那上面就是说你在村工作满三年之后，可以直接进入事业编制，或者是有限竞争公务员，这里边说得很清楚。

曾子墨：文件里边当时叙述的是一定会事业单位，一定会当公务员还是说有这种可能？

邢曼丽：他没有说一定，

他就说你可以直接进入事业编制，在这个阶段时候，有一些领导也跟我们说，他说可以说直接编入，那也可以不编，就说这个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我们没办法去改变它。

曾子墨：的确如果从字面意义上来讲的话，确实是这样可以进入也可以不进入。可能当公务员也可能不当公务员，你们当时读这份文件的时候，意识到它的风险吗？

邢曼丽：没有，就是觉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件事。[page]

大学生工作一年即下岗 对村官充满期待

解说：当年只有23岁的金海英，也被这份由政府提供的稳定工作所吸引。这个好不容易从农村考进了城市的姑娘彼时下岗待业已经3年。

曾子墨：9年前选择去村里面当村官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金海英：当时我是1996年毕业的，分到我们当地的一个国营企业，也是比较大的企业，造纸厂，然后在1997年国家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的时候，这个企业就转制，我也就下岗了。事实上我家是农村的，我从农村考出来但当时家里孩子比较多，用我父亲的话说，就是咱们为了有好的工作，但是没有成想这一年就下岗了，下岗了在2000年我们招聘的大学生村官的过程中我其实那时候做了一个小生意服装，我没有想考，我也不知道，也是我的一个朋友看到了跟我说，那天我正好回家，回家我妈妈就说，你看毕业这好几年了，也没有过任何机会，也是念一回书的人，你应该实现父母身上这辈子没有实现的意愿吧，然后我母亲说的话还挺触动我的。我说那我就报吧，其实也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

解说：对于金海英来说，3年届满后，转为事业编制和优先录用为公务员的可能，是对她最具诱惑力的地方。

金海英：其实起初的时候，我们的文件，这文件尽管没有什么硬性指标说必须将来给你们进公务员，或者是事业编制，但是绝对在文件中最起码任何一个层面的人看到了都会感觉到我们将来这批人，会有阳光灿烂美好的未来，都会感觉这样的，就给你的那个感觉就是这样的。

曾子墨：怎么给你们的这样的感觉？

金海英：它那文件要很多条，对我们的管理，首先这管理招录的主体是组织部人事局，这也算是将来在人才任用上应该说是一个挺权威的部门，再有一个就是说工资待遇，按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工资标准确定，所以说从工资标准确定上是沾边的跟事业编，再有一个就是说，如果表现优秀的三年以上村官的身份这些人当中，可以择优录取到乡镇，副职领导职务都可以。

曾子墨：对你们来说，这都是最大的诱惑。

金海英：对。

曾子墨：如果没有这些诱惑或者说描述的光明的前景，你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金海英：也许不会。

解说：金海英和邢曼丽都没有想到，在新民，抱着他们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使得村官的竞争也出人意料激烈起来。400多人参加的考试，最终被录用的只有141人。在那次的考试中，邢曼丽以84分的成绩排名第4。很快，她就接到了分配通知。

邢曼丽：2000年12月份的时候，给我们每个人打电话通知，说在市委五楼开会，具体通知你，你被分到哪个村，哪个乡镇，然后我记着我们那天去的时候，就是各乡镇的主管我们大学生的副书记都到场，然后会后就是告诉你，你分配到哪个村哪个乡，跟着这个乡的领导下去沟通一下见一见，政府在那一片，当时的领导就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副书记就跟我们，我们当时是6个大学生，分到兴隆镇的，就说你们就下来镀镀金嘛，将来前途一定会很好的，好好干吧，一定会不错的，就这些。

曾子墨：你相信这样的话吗？

邢曼丽：相信，肯定相信。

曾子墨：2000年12月，邢曼丽和另外140名大学生村官一起走马上任，她被分配到离城40里以外的新立屯村，最初的职务是村主任助理。

大学生村官骑车上班 协助村领导各项工作

解说：初下乡时，镇上腾出了2间办公室，作为邢曼丽和另外5名同学的宿舍，这里距离她任职的新立屯村有20多里路程，无论冬夏，22岁的城市姑娘邢曼丽每天都要蹬着自行车往返在这段乡间路上。

曾子墨：要骑多久？

邢曼丽：一个多小时，就是赶着天好的时候，一个小时就到了，天不好的时候就顶风的时候要时间长一些，多出十分钟。

曾子墨：那冬天呢？

邢曼丽：冬天就冷点，但是你在路上时候感觉不到冷，因为你骑车，越骑越热的，它往往一到村上的时候，就因为你出完汗之后肯定会更冷，缓一缓就没事了。

曾子墨：会觉得辛苦吗？

邢曼丽：现在想说很辛苦，但是当时确实那种心态，想没有苦中苦，哪有甜中甜呢，我吃了这些苦，将来一定会有回报的。

解说：最初下乡的2年，邢曼丽蜗居在这间小宿舍里，每个星期只能回家一次，工作特别繁忙，修路、挖沟、选举、分地、征税、写材料、乃至调解纠纷，都是她的日常工作。[page]
 

邢曼丽：就几乎是村的领导班子每项工作你都要去做得。没有具体的分配说，这活动你干，那活你不用干。

曾子墨：村民欢迎你吗？

邢曼丽：应该很欢迎吧，因为我们下去的时候也到村部的时候，也有老百姓，哎呀这大学生来这都是有文化水平的，肯定错不了，咱村将来就靠你们了，都这么说。

解说：对于未来，初下乡的大学生村官们充满了美好憧憬，但农村的现实其实也和他们的想象差距甚大。

曾子墨：你在村里工作的时候，让你感觉最困难的是什么？

金海英：最困难的我认为就是农业税在这个过程中有的老百姓无理取闹的也有，或者说可能他脾气比较大极端的也有，甚至也有有的时候挨骂挨打的，几乎也接近那个边缘吧。

曾子墨：你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吗？

金海英：面对过。记得挺清楚的一次，也算是正面和老百姓发生冲突的就是在有一次交农业税，村支部书记带着一伙人，然后一些硬性指标在哪天之前必须交完，这个老百姓的名我也记不清了，大概年龄在30多岁，跟我比较相仿，男同志也是老百姓说的村中的痞子之类的，然后走到那家的时候，这老百姓就挺无理取闹的,但是当时我觉得第一个可能与性格有关系，爱打抱不平，第二可能觉得也摆正自己的什么位置呢，因为有些村书记村主任，他也许某些时候不愿意去得罪，或者是谁家的亲属什么的，他也不想这么去做。有些这种比较尖锐的话需要我去说，我就这么想，再有一个我觉得实实在在能替村排忧解难，处理一些问题这么想，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可能我就多说了几句。

曾子墨：你怎么和老百姓说话。

金海英：应该说实际上也是进一些大道理，就是说你有什么理由不交或者什么就是这样的。这些话，老百姓当时骂我了。

曾子墨：骂你什么？

金海英：你算啥啊，就说这些，当时我觉得很委屈，但是走出这个家了，走出大门院了，我哭了当时。

解说：下乡2年后，大学生村官们被陆续借调到乡镇工作，金海英去了乡合作医疗办公室。邢曼丽则到了镇计生办。终于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了，这让邢曼丽感到舒适和满意，但接近而立之年的她却越来越被另一个问题所困扰。

大学生村官月工资500多元 为加薪迈出上访路

曾子墨：你们的工资待遇好吗？

邢曼丽：不好，当时下派的时候，我的工资标准就是541块钱，一直连续开了六年一直开到了2006年，工资年年就这些，我得生活啊，我不够花的，就是我有父母，我这么大了，既然参加工作，我每个月要给父母钱，那我挣得太少了，给完之后就没有钱了，更何况攒了，就没有了。

曾子墨：心里会不平衡吗？

邢曼丽：肯定不平衡。

曾子墨：是你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吗，还是大家都有？

邢曼丽：一开始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后来就是大家在一起探讨的时候，原来都这样？不单单是我自己这样想法。你像我现在单身，你可能除了给父母点钱还够自己花，但是有些其他大学生，他上有老，下有小，他还要养家糊口，他的经济负担相对来说比我更大，咱们大学生当中有一个男生叫宋佳龙的，他就是生活相对来说，就更苦一些，家里就是说，妻子还没有工作，打工挣的钱更少，还有孩子在上学，我记得咱们当时在一个早市嘛，就是早上看他在那块卖小米，碰到他的时候，他还不好意思，他就的卖东西，他就说咱自家产的，吃也吃不了就卖了吧，还不好意思说。

解说：每个月只能领到500多块，这距离事业单位同等人员的工资水平相距甚远，而且数年间丝毫也没有涨幅的迹象，大学生村官们开始沉不住气了，经过一番商谈，2004年4月，他们决定上访。

曾子墨：怎么决定要去找上面谈话改变自己的身份？最先找的哪个部门？

邢曼丽：最先找的人事局，人事局组织部都推托，就是说在研究，正在研究呢，回去听信吧。后来就感觉一直在拖，这不是糊弄我们吗？然后后来大伙就研究直接走信访这个程序，直接走信访这个程序，一点点走，我们当时还没走出新民呢，也就不敢当时还不想去沈阳，胆子还比较小的，只是在新民当地信访局找，就说尽量不要走上面，给新民抹黑，毕竟咱自己家的事，能在自己家及决，尽量不要把事弄大，是这种想法。[page]

曾子墨：结果上访真的有效吗？

邢曼丽：没效，一开始是没效的，因为我们从2004年就开始找，这个涨工资是随着每年的四月份都有一次调档，档案工资都得调，因为到2004年就已经满了，我们就上人事局去找，找了之后，就说等等信吧，我们会考虑得，会研究，然后一直都没信息，真正到找的时候，就是2006年到信访局找的时候，那一次开始之后，就给调了。

解说：上访2年之后，2006年7月，邢曼丽的工资由541块涨到了961块。一同上访的其他村官也大都涨到了这个水平。

曾子墨：涨到九百多块钱，当时你们满意吗？

邢曼丽：当时挺满意的，毕竟是跟事业编是平级了，因为你文件里边规定，你的大学生的工资是按全额事业待遇拨款，然后我调到961之后，我就觉得跟人家是一样的了，我自然就心态放平衡，还是努力工作。

解说：幸福的感觉并没维持多久，欠薪现象开始严重起来，2008年3月，几个大学生村官曾聚在一起对此进行了统计，月薪961块的邢曼丽一共被欠了10158元，其他大学生村官也大都如此。

金海英：我们这20几个乡镇的人，包括工资开的那个程度也不一样，有的乡镇要拖欠几万，领导的主观意思就是没瞧得起你大学生，你能做什么，在农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村上不用，乡上也不用你。就这样，然后工资不给你开，有的大学生就是就范了，没有反抗精神，就是自谋职业，在外面打工或者做什么都有。

曾子墨：沈阳市人事局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这样表示，大学生村官的工资来源是县财政和乡镇村财政各出50%，有的乡镇因为的确拿不出钱来而拖欠工资，有的乡镇甚至干脆把河滩地承包给大学生村官，以地租来充抵工资。

解说：和邢曼丽们的遭遇不同，很多地方村官收入其实不低，北京市人事局表示，新招村官的待遇将优于公务员，而在相对富裕的苏州等地，大学生村官年薪15万也只算中等。在烟台牟平，大学生村官的工资发放则采用了一卡通模式，有效避免了挪用和拖欠。

大学生村官工作九年 临时工合同摆到面前

曾子墨：在邢曼丽们看来，只有进入事业编制，才可能彻底解决工资的问题。下乡之初，红头文件中曾有大学生村官3年任满后，可通过有限竞争录用为公务员，或直接进入事业单位工作的内容。然而9年过去，2000年下乡的141名村官中，还没有一人以此转编。

曾子墨：你现在的身份确切说是什么？

邢曼丽：还是一村一名大学生，一直就这个身份。

曾子墨：你希望改变成什么？

邢曼丽：要么就给我进事业编，要么就给我进公务员。你必须明确一个身份啊，你不能老在中间悬着，这样的话体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很尴尬的身份，你到村上他拿你当妾，你到乡里受到歧视，很尴尬，就工作一点点在消磨我那种激情，没了。下去的时候很饱满，但是一点点过来之后，就消磨掉了，那种动力没了。

解说：对于编制问题的质疑，沈阳市人事局的相关负责人曾这样对媒体解释：他说大学生村官三年期满后,遇公务员岗位、事业单位出现空缺的要优先录用。但全市的事业单位基本没有空岗，有的甚至超编严重。

曾子墨：2006年，在大学生村官们的强烈要求下，新民市拿出了10个公务员名额单独面向他们招考，那一年邢曼丽也参加了考试，但是差了3分没能考上。对于未来日渐迷茫的她开始偷偷寻找其他出路。

邢曼丽：去年的时候，我还去了当地的一个商场去应聘，还聘上了。然后跟家里人联系，就是说我可不可以放弃，老人嘛，他毕竟思想可能还是很保守的，就是说这份工作女孩子你挣多少算多啊，女孩子就是保持稳定的工作就行了。肯定将来有说法的，你别东一趟西一趟地瞎折腾，不让我去。一致反对我就放弃了那份工作，就没有去，一直坚持到今天。

解说:邢曼丽说，此后她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丝侥幸之上，然而今年3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则让她感到绝望。

邢曼丽：3月6号，当时新民市有一个姓李的科长，在我们兴隆镇召开的一个会，大学生都集体集中到这来开会，大概的意思就是同不同意签订临时工合同，就这个意思。

曾子墨：会上大家的反映特别激烈吧？

邢曼丽：没有一个同意签临时工合同，他征求每个人，征求意见，每个人都讲话，你为什么不同意，说说理由。[page]

曾子墨：你怎么说的？

邢曼丽：我首先反问你为了把我解除掉身份呢？他没有说出来，根据哪条？你可以给我变成什么编制，但是你从来没有说你给我解除大学生身份，如果你要解除的话，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是你下一个文啊，你不能口头就这么说，我解散了，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合理的解释。毕竟我们这些大学生在村上工作九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但是毕竟还是相对来说，大部分还是干出成绩来了，你凭什么解除掉呢，工资还没开全，你说解除就解除啊，不提不念的，不应该的。

解说:邢曼丽和另外20多名村官再次踏上了上访之路，他们频繁地奔波在沈阳、北京和新民之间，但是至今还没讨回一个说法。

曾子墨：上访的过程难吗？

邢曼丽：难，首先你上访不管去哪个部门接待的人，很藐视你，很歧视你，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看你一个小女生，你能折腾成什么样啊？很不屑的样子，接待我们的时候就说就这样了，新民就这么定了，爱哪告哪告去？

曾子墨：最终找到哪？

邢曼丽：国家信访局。

曾子墨：来了几次？

邢曼丽：算一算4月份，5月份，6月份，7月份，8月份，五次。

曾子墨：一个月一次？

邢曼丽：对。

解说：上访也不能解决问题，邢曼丽只好求助于媒体，今年7月某媒体刊登了对她和另外几名村官的采访文章，文章迅速在互联网上流传，事情似乎因此有了转机。

邢曼丽：7月23号发的稿子，24号领导很急就打电话，你马上到乡里来一趟，当时接待我的是纪检委赵书记，他接待的我们，找他谈的话。

曾子墨：怎么谈的？

邢曼丽：大概的意思，工资马上就给解决了，欠的工资肯定要给的，毕竟咱们政府欠钱嘛。这是我们的部队，之后你别去了，身份问题我们在继续研究。

曾子墨：现在补给你了吗？

邢曼丽：没有啊。

解说：对于大学生村官们提出的问题，主管人事工作的新民市常务副市长曾这样表态，他说，欠薪问题将本着谁拖欠谁解决的原则解决;而编制问题眼下确实没有办法，新民的事业单位早已超编4000多人，大学生村官中愿意继续留村的，可以推荐担任村干部;被借调到乡镇的,可以签订临时用工合同。而不愿意留用或不适合留用的则可选择自主择业。

解说:邢曼丽说，她如今仍然本分地做着镇计生办的工作，但是对于这个已经工作了7年的地方，她说自己其实已经随时准备离开。

曾子墨：今天让你放弃现在的工作，你舍得吗？

邢曼丽：舍得。

曾子墨：没有让你留恋的地方？

邢曼丽：没有。当时找的时候我就报着什么心态呢，就是彻底回家，大不了我就回家无所谓了。因为干其他工作也一样，我不比任何人差，但我必须找出一个结果，你不能就是稀里糊涂地就把我弄回家去。我怎么回的家啊，我这九年的工作就白干了。即使我在企业里边干工作，他也要给我一个交待啊，九年人生最美好的年龄段，都放在这了，我再去干别的，都要求年龄的，我这个最美好的年龄没有了，谁来负责呢？

曾子墨：有的人可能会说，还是应该你自己来负责，因为这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自己走的？

邢曼丽：对，但是在我回家之前，政府必须给一个好的交待。

曾子墨：如果不给你呢？

邢曼丽：不给没办法。

曾子墨：也有一些网友说你们的要求有点过分，因为当初并没有明确地承诺过你们，会给你们这样的身份的待遇，那你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政府不一定非要给你们啊。

金海英：但是我们的身份一直是过度时期特定历史时期的大学生，觉得将来肯定有一个安置，因为文件上尽管没说必须给我们什么身份，但是安置这个问题，安置这俩字，在三年以上，政府要出台一个安置的举措或者政策应该有的。

曾子墨：假如今天安置的举措就是临时工呢？

金海英：那从我个人来讲，我是接受不了的。

曾子墨：接受不了会怎么样？

金海英：也许我就不会做了，应该说就是辞职不干了，我也不想继续什么大学生，临时工我去别的我也能干。因为就是临时工，不一定非得在政府当临时工，我们需要的就是非常硬性的你想给我们怎么安置，需要一个文件下达。

2009年初，中国村社发展促进会和中国农业大学联合对全国部分大学生“村官”作了调查。在回答“三年任期满后有何打算”时，有25%的人选择了“续签做村官”和“农村创业”，42%的人则选择了“考公务员或上调到党政机关”。另外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另谋职业。

曾子墨：大学生“村官”的探索在中国已经进行了14年。这一探索对于推动新农村建设和解决大学生就业难等方面起到了十分积极的作用。目前，2009年的大学生村官选聘工作也正在全国各地进行，中央有关部门再次申明，大学生村官的待遇将按照当地乡镇公务员的水平确定。而关于他们任期结束后的出路，一是要鼓励他们继续担任村干部;二是推荐其参加公务员考试，对工作表现优秀的村官，在报考时可享受优惠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