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毕业生到副厅级干部，张辉用5年时间，完成了普通人最快也要13年的升迁。“史上最牛80后公务员”一经网络爆出，《新京报》记者孙勇杰就第一时间赶到山东济南进行调查。看完报道，很多读者不满：都去了当地了，为什么不把问题弄得底儿掉；也有很多读者击节赞叹：报道字里行间都是答案。

他不神秘

这个选题是我们核心报道组的编辑比较早就发现了，网友们热议张辉的履历，把他称为“史上最牛80后公务员”差不多是在4月6日开始“井喷”的，但我们编辑是在网友们热议之前，就关注到了这个选题。当编辑把选题给我，可能因为我本人就是山东人，而且我的老家和张辉的老家相距也不过40里地，算是比较正宗的老乡，领导也希望我这个老乡身份能够对我采访有些突破。

但我和编辑拿到这个选题之后，心里都有些犯怵。说实话，我们并不知道，这个选题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毕竟，从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五年多，不到28岁，就成为一个副厅级干部，这个晋升速度听上去都可怕。

拿到选题之后，我开始在北京这块做一些外围的调查，同时也通过我在济南的朋友找张辉的联系方式。让我感觉很意外的是，张辉的私人联系方式我很容易就拿到了，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我问的好些济南的朋友，都很快就反馈给我他的联系方式，而且我在北京的外围采访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

轻松得到张辉的联系方式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以火箭速度升迁的80后厅官也并不神秘嘛。后来到济南采访他的旧同事，他们也几乎都不忌讳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和他们交谈，可能还是因为张辉还是太年轻，感觉他们并没有把张辉真正当成一个副厅级干部去看待，基本没有什么敬畏心理，说起他的语气都比较轻松并不讳莫如深。

他的家人很普通

就在我们计划前往济南采访的时候，网络上关于张辉的讨论突然多了起来。各种关于张辉背景、能力的猜测也出现了各种版本。我就于4月8日赶到了济南。当时，我是唯一一个也是最早到济南去做实地调查的记者。

因为网络上已经把他的履历贴出来了。我们做的就很简单了，只需要按照履历一步步去核实采访就行。4月9日，我首先是到张辉毕业的大学——山东经济学院。他是财政金融系货币银行学专业毕业的学生。因为4月8日，学院已经把校友张辉担任团省委副书记的消息挂到校园网上了，不少老师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但我问了三个给张辉上过课的财政金融学院的老师，他们基本对张辉是何许人没有任何印象。对团省委副书记曾经是自己学生对不上号。

只有当初担任张辉在山东经济学院读书期间辅导员的老师对张辉有一些印象，因为他记得比较清楚，大三大四期间，张辉担任着学生会干部，但因为不是学生会主席和团委书记之类的主要干部，这个老师也想不起张辉当时到底担任什么职务，做过什么事。这个老师仔细想了想，给我两个他认为可能和张辉走得比较近的同学的联系方式，让我问问他们。很遗憾，其中一个怎么也联系不上，另外一个，因为也在济南担任公务员，他显然知道张辉的事情，但他并不愿意就这个事说什么。

在山东经济学院，我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看到了张辉的学籍档案。在他的学籍档案中，对他的社会关系都有比较详细的记载。他三代的直系亲属都是很普通的人，父亲的确是曹县林业局的普通干部，母亲和祖父母辈看上去都很普通。至少从他的学籍档案上看，他根本不是网络上盛传的什么高干子弟。至于网友们质疑的他的更复杂的社会关系，比如他妻子的社会关系，这个我没看到，不好说。

他起步的地方很特殊

张辉被选为省委选调生之后，毕业就到了济南市槐荫区道德街街道办事处党工委、西新街社区居委会做见习人员，随后担任科员、主任科员。

我去了街道办事处采访，才知道，原来济南的槐荫区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它的选调生、下派干部的培养工作在全国都是非常出名的，应该算是山东省培养干部的一个基地了，很多山东省的选调生干部都是从这里起步的。在这里工作的选调生、下派生也是比较受到关注和重视的。槐荫区区委组织部甚至有专门的下派办，下派办的主任徐法贤很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采访。

徐法贤告诉我，2004年，张辉由普通科员升为正科级主任科员是需要参加公务员的公开选拔考试的。按照张辉的资历，应该是不够选拔标准的，但因为他是选调生，所以给他破了格，让他参加了考试。这次考试，让张辉考上了槐荫区的正科级公务员，成为共青团济南市槐荫区委主任科员。

就在2004年这一年，槐荫区开始组织下派干部试点，张辉成为槐荫区第一批10人下派干部之一，这批干部要求年龄都要在36岁以下，张辉是最年轻的，下派到吴家堡宋庄村任党支部副书记。

徐法贤还告诉我，在张辉这批下派干部中，是出了好几个全国都闻名的典型的。1981年生人孟帅，就以新型大学生村官的形象被《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多家重量级的媒体报道过，还有其他几个下派的年轻干部，也成为典型被多家媒体报道过，但张辉并不在其列。

2006年6月，下派了两年的张辉调任槐荫区西市场街道办副主任，级别为副处。是因为和张辉一块下派干部的10名干部都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提拔。按照程序来说，张辉也该提拔了，而且算是最后一批被提拔的。

他有官腔，不满媒体，但很平和

我在对张辉的老师、前同事、同事、组织部门进行采访的同时，也同时在积极地联系张辉。他的电话特别不好打通。据说，他这一段时间都在基层搞调研。那几天，我每次去他位于团省委223房间的办公室，的确没有碰到过他。他后来也在接受我的电话采访中告诉我，这段时间搞调研，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和我详谈。

他说这番话是在重庆的一家媒体对他进行报道之后说的，应该算是一种婉拒吧，其实调研在忙，抽一个小时谈谈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主要原因是他对先前的报道非常不满，他甚至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对重庆那家媒体的报道全盘否定，说里面很多话都不是他说的。

这里有个阴差阳错的地方。4月10日他在办公室接受重庆那家媒体采访的时候，之前就知道我要采访他，所以当时接到电话，以为是我，就接受了采访。他之所以知道有人要采访他，是我在采访他在吴家堡镇刘庄的前同事——刘庄办事处副主任朱冬明时，朱冬明告诉了他。因为我联系朱冬明，要求采访他时，朱当时是一口拒绝了的。但下午，朱冬明又亲自打来电话，说同意接受采访。

采访完之后，朱冬明鼓励我直接去找张辉，说有什么问题，我其实可以直接去找张辉聊，没有关系。很显然，朱冬明给张辉打过招呼了，张辉也认为接受媒体采访并没什么。于是那天下午他哪里都没有去，就在办公室等着我的采访，但当时我在槐荫区委组织部采访，没有及时赶到他的办公室，重庆那家媒体就抓住了这个空档，采访到了他。

但第二天重庆采访的内容见报上网之后，张辉可能没想到引起了更大一轮的猜测和质疑，于是开始对媒体有些抗拒起来，以至于我打电话联系他采访时，他第一句话就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已经采访了组织部、团省委等部门，我想他们的评价比我自己的评价更客观。”

我和他通话大概就是5分钟左右，这五分钟，他虽然有着很明显的官腔。但给我的感觉是非常平和，但在平和中，你分明又能感受到他是有底气的。至于底气从哪里来的，从可查阅到的档案中，我找不出来。但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对重庆那家媒体的报道不满了，通过他和我的谈话，我想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让媒体把下属曾经怀疑他，对他不服的话报道出去的。

他为什么得到破格提拔

在槐荫区组织部这一层的领导看来，张辉的提拔很普通，也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在接受我的采访时也是非常坦然地，徐法贤和我谈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他详细讲解了张辉的每次提拔的原因和程序。虽然，张辉年纪是小了些，但他的提拔为副处的整个过程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应该说，张辉从一个大学毕业生用5年多时间，走完普通干部正常要花13年才能走完的晋升之路，关键是他从副处提升为正处，再由正处提升为副厅这两步。

主管这两个步骤的是济南市委组织部、团省委组织部。4月10日、11日两天，我基本上是马不停蹄地在这两个部门来回“站岗”。济南市委组织部很干脆很坚决，他们对张辉本来需要三年才能从副处提升为正处，最后只用不到一年的时间破格提拔的原因，不予任何形式的回应。

山东团省委组织部这边，估计是被我不厌其烦地询问弄烦了，两天里，也算断断续续给我讲了一些张辉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又从正处提拔为副厅的原因。在程序上，张辉是济南团市委推荐的，通过了团中央、省委组织部的全面考察，而且最终是通过了团代会的选举才正式成为团省委副书记的；在提拔原因上，团省委组织部的人称，因为对团委干部年龄的特殊要求，整个领导班子年龄不能超过36岁，显然28岁的张辉对平衡领导梯队结构是有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