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消逝的生命 云南女大学生村官车祸中死亡

来源:生活新报 作者:佚名
女大学生村官之死

  赵慧拍摄于六年前的照片,成为了留在世上的最后影像。家属供图

  逝者

  赵慧,女,大理南涧无量乡人,西南林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农林经济管理专业(2008届)本科毕业生。2008年通过云南省大学生村官考试并获得聘任,2009年1月赴南涧县南涧镇西山村委会任职书记助理。在5月2日弥渡特大交通事故中罹难,年仅24岁。

  坚毅的眼神,腼腆的微笑,白色的衬衣搭红色小马甲,浑身洋溢着青春活力,谁都没想到,赵慧在6年前拍摄的这张照片却成为了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影像,那个活泼、热情的女孩在一场车祸后被永远地定格在了冰冷的相框里。

  昨日下午,晚春的大风裹着红土,在大理南涧县母耳村刚开垦的烤烟地里呼叫,焚烧过的纸钱从村边涌向赵秉贵家的围墙上,围墙里鲜红的干椒在屋檐下沙沙作响,干椒子与碎片、红土一起在院子里飞舞,院子里的人眼睛被吹得通红,像哭过似的……

  远处的山梁上,一座崭新的坟墓正在修建,墓碑正中上刻着“政府荣赠村官赵慧之墓”。按照当地的风俗,像赵慧这样年轻的逝者,不能立碑,但她76岁的奶奶坚持认为,自己的孙女死得太突然、太惨,定是死得不甘心所以要好好安葬,最后赵秉贵按母亲的意愿为自己24岁的女儿立了碑。

  5月2日,发生在祥临公路弥渡苴力段K32+225M处的那场5死2伤的惨烈车祸让这个有望摆脱贫困的家庭,朝着另一个极端走去,而随着赵慧生命的消逝,“村里第一位女大学生”“乡里第一名村官”等等笼罩在赵慧身上的光环也随着她的生命一并逝去……

  匆匆消逝的生命

  赵秉清看上去很忙,他总是开着借来的吉普车在坐落在哀牢山山腰的母耳村和山下的保台村之间串来串去,要么带着纸钱和酒水上山,要么就将请来的村医送到山下。

  24年前的12月24日,赵秉清也和现在一样忙碌,一样都是为自己的侄女赵慧忙碌着,不同的是,24年前是为了迎接赵慧的降临,而今天(5月4日)却是送侄女最后一程。

  几乎没有村民想到,24年前降生在赵家的这个小女孩,在长大之后为整个村委会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第一与惊喜。按彝家的风俗,赵慧出生后就要家里的长者给她起个小名,以保佑她健康成长。“赵慧八字缺火,我就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伙枝’。”之后小伙枝这个名字就在保台村委会18个自然村中渐渐响亮了起来。

  前日下午2时,赵慧的二婶李春芬将她的遗物一件一件放到火堆里,这个过程持续了4个小时,李春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看不懂的书籍和无数红艳艳的奖状。小学时代的赵慧已是村里的名人了,她的出现打破了村里男生垄断前3名的局面,“当时赵慧成绩很优秀,常常都是班上的第一名,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吃苦耐劳的意志,我当时就有一种预感哀牢山留不住这个小女孩。”赵慧的一位小学老师回忆道。

  之后,她的名字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益响亮,赵慧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乡里的第一个村官,然而几乎在全村都将赵慧的成长经历描绘成一部口述的走出大山的奋斗史时,这个创造了许多历史的女孩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并从村民的生活中强行抽离出去,消逝了……

  4月4日,李开存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孙女,当天孙女给她买了一件崭新的黑色大衣,至今这个76岁的老人都舍不得穿,她对赵慧说这件衣服她要带进棺材,如今这却成为了这位76岁老人最遗憾的事情,因为她没有在孙女活着的时候穿这件衣服。

  一个月之后,赵家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5月2日4时许,赵秉贵接到村支书熊明聪的电话,熊明聪在电话里低沉地说:“赵哥,赵慧生病了,你们来一趟南涧。”当赵秉贵见到女儿时,赵慧的身体已经冰凉,面目全非……

  “她(赵慧)是整个村委会里第一位女大学生和乡里的第一名村官,她的去世对整个保台都是一种损失,这种损失不能用数字来计算,她就像是村里树立的一面艰苦努力走出大山的旗帜,今天这面旗倒了。”保台村村支书熊明聪惋惜地说。

  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2004年7月中旬,一个喜讯从保台村委会发起迅速传遍了其辖区内18个自然村的各个角落——村子终于出了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此时,就在几天前还愁眉苦脸的赵慧,拿到西南林业大学的通知单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然而赵秉贵夫妇却眉头紧锁,一个星期后,赵秉贵夫妇作出了一个决定——让赵慧放弃上大学,因为每年6000多元的学费对只有6分地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赵秉贵算了一个账,他们一家6口人只有6分地,自己和大儿子每年只有3个月打工相对稳定,加在一起也不过5000元,妻子长期患病,医药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家里的现实情况是只能维持收支平稳,这样的家庭供一个大学生就等于一家人半年以上的时间吃不上饭,这是一个他们不敢尝试的“投资”,万一“失败”后果不敢设想。

  李开存至今都记得赵慧抱着儿媳熊玉的手臂哭喊的一幕:“阿妈,钱不有都给我读一下书,以后会苦来赔。”熊玉对这幕场景也历历在目,当时女儿给她提出了贷款上学的建议,在赵慧的坚持下,最后赵秉贵同意让女儿以贷款的方式来完成大学的学业。

  为了供女儿上大学,赵秉贵开始不再单纯地做伐木工,“小伙枝上大学后,他(赵秉贵)背石头也去,抬砖也去,农民不像农民工人不像工人,一年四季就苦给娃娃,挣10块,才用1块。”说完熊玉又将头转了过去,儿媳欧阳招兰赶紧递上了纸巾。

  赵慧上大学的4年,也是嫂子欧阳招兰最快乐的四年,四年来,她每天都盼着赵慧放假回家,这样她就能从赵慧口里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对没有上过大学的农村妇女来说象牙塔里的一切就像梦一般美妙。

  与大多数来自农村的80后女生一样,大学期间赵慧更多的时候都在为学费和生活费犯愁,在父亲和哥哥都没有打到临工或母亲病情加重的月份,她就会和舍友借饭卡充饥,等生活费来了就把钱给舍友还上。

  从大四开始,“公务员”成为了赵慧跟欧阳招兰谈论最多的话题。

  这也得到了赵慧西南林业大学的班主任曹超学的证实,在曹超学的记忆里:“赵慧一直在准备考公务员。”在2008年6月份的首次就业登记表格上,她的那栏写的就是“待定,准备考公务员”。从这张表格上看,当时,这个专业的64人中,已经有41人就业了。与她同宿舍的王娟,早就在老家陕西找到工作,在去年5月份回校论文答辩时,她看到的赵慧是,“每晚都去教室自习。”

  那时的赵慧,或许已有些着急了,而后来,报考公务员的失败,对她影响或许更大,“她是一个贫困生,经济上的压力很大。”曹超学说,“刚到学校时,她显得很焦虑。学校给了她‘特贫’资助,这才好像有些变化。”

  据了解,为了支持她读书,她家里欠了不少债务,昨日熊玉细算了一下他们供女儿上学欠下了6万多元的无底洞。在学校,赵慧也是兼职最多的一名同学,曹超学见过她在学校门口推销饮料,同学郑骏川也说,在大三时的一次社区宣传活动中,赵慧发的传单是最多的,说的话也是最多的,而此前,她极度的沉默寡言,“这都是兼职锻炼出来的吧。”